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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南泱抿了一下唇角,抬起眼看轻欢,“帮我拿一下那边的垃圾桶。”

轻欢马上伸出手去,把不远处的垃圾桶够过来,放在了南泱的旁边。

南泱俯下头,眉头紧皱,忽然就咳出了一口血。血沫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淌,沾着口腔里黏腻的唾液,岌岌可危地挂垂在唇边,拉出的长线末端,饱满的血珠一下一下有节奏地下沉。沉得重了,就绷断了最后一丝联系,啪嗒一声落在垃圾桶的塑料袋上。

轻欢忙抽了些卫生纸来,小心地擦过南泱的嘴唇,欲言又止,想问些什么却又不敢的模样。

南泱吐出了淤积的血,维持了好几个小时的疼痛终于缓和了一点,她看得出轻欢的疑虑,只道:“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轻欢犹豫许久,试探着问:“胃病?”

“不是,”南泱斟酌了一下,随便拣了个谎,“喉咙出血而已,吃点消炎药就好。”

轻欢听了,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大病。”

“差不多了,帮我擦干。”

南泱说完就扶着浴缸边缘站了起来,带起一片水花,稀薄的温水顺着她的皮肤淅淅沥沥地往下滴。轻欢拿了浴巾来帮她擦,擦好以后给她穿上了浴袍。

在浴室里她帮南泱吹了一会儿头发,但是南泱的头发又长又多,吹完还是有点潮。于是她拉着南泱到床沿边上坐一会儿,等头发自己干透。

等的时候,轻欢把白天自己买的那一大袋子玩具拖过来,一个一个拿出来递给南泱。

“这都是什么?”南泱问。

“我从大雁塔买的纪念品,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干脆全都买了。”

“这个是拨浪鼓。”轻欢递了个红彤彤绘着年画娃娃的拨浪鼓塞到南泱手上。

南泱接过去,盯着那个拨浪鼓看了一会儿,指尖微微一搓,拨浪鼓就咚咚咚地响起来。

她唇角一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还有这个,小鸟水哨。”

南泱把拨浪鼓换了只手拿,接过那小鸟形状的水哨,拿在手里端详。轻欢示意她吹鸟尾巴那里,她舔了一下上唇,含住了长长的鸟尾巴,腮帮子一鼓,吹出一阵婉转鸟鸣。

“这个可能就不太好吹了,”轻欢拿出一个陶埙,“得会乐理的人才能吹吧。”

南泱点点头,“确实。”

轻欢把陶埙放到一边,“早知道不买这个,咱们都是不懂乐理的人。”

“埙我的确不会,”南泱顿了顿,“但我会弹琴。”

“你会弹琴?”轻欢惊讶地看向她,她们认识这么久,她竟从未听南泱说过这件事,“钢琴吗?”

“不是,是古琴。”南泱微微昂起下巴,似乎在回忆,“但是很多年都没有弹过了。我记得很久以前,我弹过一把名叫九霄环佩的琴。”

“九霄环佩?”轻欢惊讶地睁大眼睛,“那不是唐朝的古琴吗,现在被故宫博物院收藏着,你们梅氏这么神通广大,还能从故宫的手里借东西?”

“原来如今放在故宫了。”南泱不置可否,只笑了笑。

“可是,就你这手……”轻欢瞥了一眼她的右手,“还学弹古琴么?”

南泱没说话。

或许在现代,学习古琴属于一项兴趣爱好,但是在古代,琴棋书画是女子生来就必修的课程。她从不把自己会弹古琴这件事当做一个特长,是因为弹琴本就是古代女子都会的东西,就像现代的小孩子会学习英语课一样普遍。

指尖无意识一转,拨浪鼓又发出了清脆的咚咚声。

轻欢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突然觉得……你好像有很多事都是我不知道的。”

不知道她过往的那个女孩子是谁,不知道她身上疤的来源,不知道她会弹古琴。

“总有一天,你会全部知道。”

南泱如是说。

轻欢心头一软,柔柔一笑:“那说好了哦,以后一定要全部告诉我。”

“轻欢,有些事我不告诉你,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南泱由鼻息间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我可以尽量告诉你一些其他事。”

“……?”轻欢眨眨眼。

“比如说,我很喜欢这个,”南泱抬起手,摇了摇手里的拨浪鼓,“也很喜欢其他的玩具,草蚂蚱也好,皮影人也好,我都喜欢。谢谢你送给我这些,因为这些东西,今晚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轻欢抿着唇,久久地看着南泱,轻声问:“今晚你很煎熬么?”

南泱强忍着心脏持续数个小时的灼痛,别过头去,紧紧地攥着拨浪鼓,指尖箍到发白。

“不煎熬。”

她极轻地答。

有你在身边,多难熬的疼痛,都不叫“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