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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张不疑便睁开了双眼。

迅速换了衣裳,洗了脸,便到外屋等着妻将饭菜端来,张不疑每天都起的很早,而且近乎是在同一个点,从不偷懒,从不晚起,相当的自律,而且每天早上,张不疑都只会固定的吃一碗馎饦,因此,他们家的奴婢总是起的很早,在张不疑起床之前就要为他做好饭菜。

张不疑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又对一旁的妻说道:“将我的冕服准备好。”

“良人是要去祭祀嘛?”

“不,有要事操办。”

“好,我这就去准备。”

张不疑成家并不久,也就比栾布要早一些,按着他原本的想法,他是不太愿意让成家这种小事来耽误自己做大事的,奈何,留侯却不惯着他,愣是为他挑选了一位贤惠的妻,帮着他扶持家里的事情。

张不疑的妻叫刘妍,从她的姓就能看出她的不简单,她的大母,便是大汉宣夫人,也就是高皇帝的姐姐,这一脉虽然外嫁,可还是归了刘姓,就像吕后姐姐的儿子吕平一样,她们的良人都算是入赘到皇室里。

迎娶了高皇帝姐姐的孙女,张不疑大概也能算是半个外戚,从辈分来说,刘长也算是刘妍和张不疑的表仲父了,刘长年纪很小,可辈分很高,这多亏了高皇帝多年的辛苦耕耘,以近花甲的高龄有了刘长和刘建这哥俩。

这让当时已经近不惑之年的刘肥很是尴尬,他的长孙,也就是刘襄的儿子刘则比刘长还大了一岁……刘长倒还好,刘建这个才是真的离谱,刘建去往齐国的时候,别说犹子了,就是犹孙就有一大堆,整日被喊大父,怕是脸都笑歪了。

张不疑吃完了饭,妻为他准备好了衣裳,刘妍端庄美丽,知书达理,为人贤惠,张不疑却跟她不是很亲近,日常也总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家臣们为他准备了车马,张不疑这才离开了家。

在甲士的跟随下,马车朝着庙堂的方向缓缓前进。

一路上,行人纷纷躲避,游学的士子看到这个规模,即刻拜见三公。

张不疑则傲然坐在车上,目不斜视。

“停下来。”

张不疑开口说道,马车顿时停了下来,张不疑明锐的眼神看向了路边的一个身影,指着他,说道:“将此人抓来!”,周围的甲士们即刻上前,将那位身穿官服的中年人左右押着,直接送到了张不疑的面前。

那人的眼神里满是惊惧,仓惶拜见了张不疑。

张不疑认真的打量着他,“你是何官职?”

“回禀张公,我是治粟籍田令张重……”

“我问你,何以醉酒?”

张不疑皱着眉头,即使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从那官员身上传来的浓浓酒味,他的脸色涨红,连酒都被张不疑给吓醒了,颤颤巍巍的解释道:“昨日与同僚看望主官,回来的时候多喝了些,不曾解酒。”

“与几个人去的?!”

“四人……”

“几时去的?”

“酉时去的……”

“几时出的?”

“是……是……”

“快说!!”

“戌时……”

“几时饮酒?”

“寅时……不,是丑时……是……”

张不疑冷笑了起来,“饮了个通宵达旦?如今诸事繁杂,阁下身为九卿丞,还有这般闲心……来人啊,将他下狱,抓捕跟他聚宴之臣,分开询问,查清醉酒之缘故!”

“张公!我不过是多吃了些酒~~请饶恕!!”

“大汉律法规定,官员不得聚饮,不得醉酒务事,何况,你不只是醉酒那么简单……你身为千石官员,不乘车,却在这里晃荡,又说不出原有来,定然是有问题的!且问清了再说!”

甲士拖着那位官员离开了这里,张不疑再次下令,马车继续前进,张不疑的脸色很是平静,而周围的甲士也同样如此,哪怕张不疑刚刚才下令抓捕了一位千石的官员,也没有人觉得惊讶,毕竟,这是三公啊,能穿着冕服的三公,在他们面前可以用臣来自称的三公啊。

此刻的三公,还不是未来的消耗品。

从某位小猪开始,三公就成为了一次性消耗品,随时做好为天灾人祸背锅的准备,地震了,罢免三公!涝灾了,罢免三公!旱灾了,罢免三公!皇妃难产了,罢免三公!将军打仗打输了,罢免三公!皇帝吃饭不香,罢免三公!有百姓家的牛生出了三条腿的怪胎,罢免三公!

三公们没有去刨董仲舒的坟,那已经是相当的克制了。

可尽管是在一次性消耗品时期,大汉三公那也是一言九鼎,权力极大,几乎就是将全国大小的事务一手抓,更何况,如今的三公还不是一次性消耗品呢。

尤其是作为御史,大汉初的御史不但监察百官,还能参与到国家的决策,以及具体的执行,并没有明确的限制,完全就是看御史本人够不够强硬。

这个职位还是比较看人的,比如周昌担任御史大夫的时候,他就敢顶撞皇帝,力压百官,而赵尧担任御史大夫的时候,就只敢做点自己本份内的事情。

张不疑的车架来到了皇宫门口,即刻就有甲士为他开了门。

三公的车是可以开进皇宫里的,百官之中,只有三公有这样殊荣,下了车,张不疑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宣室殿内,陛下并不在,朝议并不是都要皇帝主持,也可以是三公主持,而刘长下令由张不疑来负责诸事,这次朝议就是张不疑所下令召开的。

张不疑来的最晚,当他走进来的时候,群臣纷纷起身拜见。

除却周昌,召平之外,其余人都要拜见,韩信则是干脆的没有前来,他是享有特权的,平日里不太参与这些事情。

张不疑坐在上位,打量着群臣。

“诸公,陛下英明!!!”

“陛下得知民间蓄奴之风盛行,隶臣们受尽折磨,于心不忍,便要让他们脱离苦难,为他们设立一籍,不使他们受到打杀,这样贤明仁爱的君王,何曾有之?能为这般陛下效力,那是吾等之福分!”

“故而,请诸公能用心来做这件事,若是有人敢坏了陛下的大计,就休要怪我不讲情面,当诛之!!”

张不疑的声音猛地拔高,群臣急忙行礼称是。

“好,最先要操办的就是设籍的事情,张公,您办事妥当,擅长数计,这件事就交给您来处置,不过,这件事要办的很快,三个月内必须要完成,若是不能完成,我就要砍掉您的头颅,挂在城墙之上。”

张不疑认真的对张苍说道。

张苍眼角一跳,起身受命。

“陛下赦免官隶的事情,就交给冯君来操办,望冯君能照顾周道,要安排好他们往后的生活,粮食,生计,最重要的是,要让他们知道,陛下是如何的仁慈,是如何的爱护他们,要让他们知道,是陛下的仁爱,才让他们得到了庶民之身!”

“唯!”

“私隶的事情,交由刘公来操办,刘公即刻就可以离开长安来做这件事,我允许您前往任何地方,若是不配合陛下之政,那是谋反的行为,您可以先杀掉他们!”

“唯!”

“还有就是百姓这里的事情,少府即刻给各地郡县下令,要他们宣读陛下之仁政,将陛下真正要做的事情告知天下,不可使天下人再被教唆愚弄,不要像太学的那些反贼一样!”

张不疑迅速的下令,将诸多繁杂的事情交给了诸多的大臣们。

大臣们又说起了自己的想法,就这样商谈了两个多时辰,总算是初步谈妥了一些事情,张不疑这才起身离开,群臣拜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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