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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祈宴顿时怒了:“谁跟本王说过?没有任何人跟本王提过这事!”

他不甚清明的脑子转了一圈,立刻明白过来,这事十有八九与刘商这个主客司主官脱不了干系,该死的!

“罢了,这事本王知道了,明日本王就进宫去与陛下说。”凌祈宴又喝了口酒,压下心中怒气,事情既已这样,多说无益,明日尽快将事情与他父皇禀明就是。

姜戎大抵也明白过来,这位毓王殿下像是被人坑了,担忧问他:“可会连累殿下?”

“无事,也没耽搁几日。”

凌祈宴无甚在意,只觉着这个刘商脑子有包,借他的名义故意拖延几日压着不报,他最多不过被他父皇说两句,又能如何?

凌祈宴的神色一顿,想起另一件事情,看面前这位小王子的眼神里多了丝微妙:“你父汗与你兄长勾结巴林顿,起了反派之意,你呢?你千里迢迢来京中告发他们?”

姜戎坦然道:“我漠北人并无中原人子不告父、亲亲相隐那一套礼法,且父兄所犯之事等同谋逆叛朝,本也不能包庇。”

“待陛下处置了你父兄,这刺列部的汗王之位,就能落到你身上?”

“是。”

姜戎大方承认,并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凌祈宴大笑,将酒倒进嘴里:“好,你是个有趣的,本王欣赏你。”

他虽无大志,但向来欣赏有野心又有手段之人。

姜戎望着他的目光灼灼:“能得殿下青眼,小子荣幸之至,日后只要殿下开口,能做到的事情,定竭尽所能为殿下做到。”

戌时末,姜戎将凌祈宴送出庄子,俩人一路说笑,已比先前来时熟稔许多。

毓王府的马车停在庄外,温瀛就站在车边,面色沉淡地看着凌祈宴与人一起走出来。

见到温瀛,凌祈宴脸上的笑意褪去,温瀛低下声音:“学生来接殿下回府。”

姜戎的目光在温瀛与凌祈宴之间转了一圈,轻眯起眼,很快又不动声色地与凌祈宴道:“恭送殿下,殿下慢走。”

凌祈宴点点头:“待你离京那日,本王再为你送行。”

姜戎赶忙谢恩。

凌祈宴坐上车,温瀛没跟上去,亦没看那姜戎一眼,随着马车步行离开。

凌祈宴坐在车中,车轮子轱辘响个不停,让他有些心烦意燥,醉意又渐升起,胃腹处一阵不适。

辛辣刺激的酒味顺着喉口翻涌上来,凌祈宴捂着肚子弯下腰,随车伺候的太监手忙脚乱地捧上痰盂,他喝进去的酒水全部吐了出来。

外头的温瀛听到动静,叫人停了车,拉开车门,就见凌祈宴趴在痰盂上,已吐不出东西来,正在干呕。

他坐上车,揽过凌祈宴让他趴自己身上,帮他揉按肚子。

凌祈宴闭着眼低喘气,好半日才缓过劲来,嘴里骂道:“穷秀才,你又占本王的便宜。”

说是这么说,他却没力气将人推开,趴在温瀛怀里,手脚都是软的。

温瀛的神色晦暗:“殿下明知自己喝不了这么多酒,为何非要喝?”

听出他语气中的教训之意,凌祈宴当下生了气,坐直身,抬手就想扇他,被温瀛扣住手腕。

“殿下还有力气打人吗?”

对上温瀛板起来的冰冷棺材脸,凌祈宴十分恼火:“你滚下去,你好大的胆子,敢教训本王。”

“殿下这般不自爱,不将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学生看不过眼罢了。”

“滚!”

温瀛放开他,下车去,凌祈宴用力甩上车门。

亥时二刻,回到王府,温瀛跟去正院,伺候凌祈宴更衣,手刚碰到他衣袖,就被凌祈宴甩开。

凌祈宴一脸冷淡:“这里不需要你,滚下去。”

温瀛抬眸,他的眼中沉淀着隐藏在平静假相下的、若有似无的鸷戾,又似凌祈宴初见他之时。

凌祈宴皱眉,这个混账还生气了?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本王叫你滚,你是听不懂吗?”

温瀛看着他,沉声问:“殿下,您就这么讨厌学生?”

凌祈宴似听笑话一般:“你如此胆大妄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还处处忤逆本王,你觉着本王不该讨厌你?”

“那您为何不处置学生,将学生赶出去?”

不待凌祈宴说,他又岔开话题:“殿下今日去与那刺列部的小王子饮宴,高兴吗?”

原本想骂人的凌祈宴被他一句话转移注意力,嗤道:“自然是高兴的,只有你才会让本王不痛快。”

“学生能这样叫殿下记着学生,也是学生的荣幸。”

凌祈宴抬脚就踢。

温瀛跪坐在榻前,捉住凌祈宴脚踝,帮他脱了鞋袜。

凌祈宴坐着没动,冷冷瞅着他。

下人打来热水,温瀛捏着布巾,摩挲着凌祈宴细白的脚掌,仔细地帮他洗净。

凌祈宴还是想骂人,温瀛抬起眼,忽地问他:“那位刺列部的小王子,对殿下殷勤备至,殿下喜欢吗?”

凌祈宴不耐道:“与你何干?”

“太子虽处处提防着殿下您,对您与旁的人到底不同,殿下觉着呢?”

“太子送殿下银狐皮,那小王子送殿下夜明珠,那些东西,就能讨得殿下欢心?”

“那些身外之物的奇珍异宝,殿下就有这般看重?谁人送殿下,殿下都会收?”

凌祈宴沉了脸,一会儿小王子,一会儿太子的,这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好东西为何不要?本王不看重那些金玉珠宝,难不成要看重你这穷秀才几个铜板买的零嘴?”

温瀛捏住他脚掌,不再说了。

殿下不懂这些,……不懂也好。

凌祈宴被他这一番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说得更生了气,湿漉漉的脚掌再次踹上他胸口:“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