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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昔昭靠近他,低声道:“那天谈判的时候,右贤王也在,那右贤王之前明里暗里的找我打听手/雷的事情,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尤其是在大王子被关起来以后,他对手/雷的需求更强烈了。

詹不休这才听懂了,“你是说他可能会派人来抢。”

孟昔昭点点头,然后又补充一句:“但是应该不是抢手/雷,而是抢人。”

詹不休:“……”

他有点惊愕的看着孟昔昭。

孟昔昭跟他对视,一开始有点纳闷,后来反应过来,顿时无语:“不是抢我!再说了,就是抢我也没用,我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手/雷,总之,你跟丁将军说一下,盯紧了咱们的队伍,右贤王现在夹着尾巴做人,他肯定不会大张旗鼓的来,暗中来偷、或者装扮成不相干人员来抢劫,都是有可能的。”

重点是,他们肯定不会多逗留,而是抢了就跑,这就需要将士们擦亮眼睛,把一切可疑因素都扼杀在摇篮里。

孟昔昭说的有点心虚,真正的工匠现在做包子都做的炉火纯青了,他肯定不担心他们两个,但谁也不知道右贤王现在认准了哪个倒霉蛋,万一因为这个,被匈奴人抢回去严刑拷打,那多冤啊。

孟昔昭慎重的拜托詹不休,詹不休也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从这天开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都安排人前后巡逻,搞得右贤王的人虽然跟着他们,但完全找不到机会过去。

还是等下雪吧。

事实证明,孟昔昭没有看天气的本事。

……

那一天他就觉得要下雪,然而这雪,是两日之后才下起来的,彼时孟昔昭正在崔冶的车驾里跟他商量事。

左贤王说等继位大典举行完,就派信使去通知各国皇帝,信使一个人上路,又是匈奴人,走得肯定快,估计不到十日,就能到应天府了,他们这个队伍,哪怕全速前进,也赶不上人家。

而这么大的消息,孟昔昭不想让匈奴人去告诉天寿帝,那还有什么惊喜可言?这气氛,还是让齐国人来烘托比较好。

但孟昔昭肯定是不能自己去烘托的,他现在也是重量级人物了,怎么可以承担通风报信的工作呢。

所以孟昔昭来问问崔冶,派谁回去比较合适。

他心里有个人选,就是詹不休。

等他们过了临闾关,右贤王就不可能再对他们下手了,让詹不休自己一人上路,拿出八百里加急的架势,估计也能赶在匈奴人到达之前面见天寿帝。

但他有个忧虑,那就是,他怕詹不休第一回见到天寿帝,控制不住自己。

……

而崔冶听了他的担忧,又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说真的,孟昔昭对詹不休真是过于关注了,有点好事,就想着给他。

虽然他也想着给自己……但那能一样吗,詹不休是什么人,他崔冶又是什么人?

……

顿了顿,崔冶不动声色的说:“二郎担心的有道理,依我看,詹不休的脾气是个变数,难以自制,不如还是换个更为稳妥的人。”

孟昔昭眨了眨眼:“谁?”

崔冶在脑子里把可以派的人都过了一遍,然后定格在其中一张脸上,他微笑起来:“臧禾。”

孟昔昭一愣,“你怎么想起他来了?”

崔冶:“此人有想要表现的欲望,和匈奴人谈判的时候,他就试图要引起你的注意,不如借此,给他一个机会。况且他的官职不高也不低,做起事来,身份适合,游刃有余。”

孟昔昭若有所思。

但是他又想起一个问题来:“臧禾是探花出身,他和右相……”

右相桃李满天下,朝堂里一小半的官员都是他的人,孟昔昭有点担心这臧禾也被笼络过去了,那不就给别人做嫁衣了。

崔冶失笑:“二郎忘了?这送亲官员都是右相拟定的,若臧禾与他有旧,又怎么可能榜上有名呢。”

‘孟昔昭还真把这件事忘了,听到这句,他不禁笑起来:“看来臧禾还真是很适合走这一趟。”

既然已经决定了,孟昔昭也不打算耽误,直接就出去,找臧禾,跟他说这件事。

而臧禾听完了,得知孟昔昭想让他提前回应天府,直接就是一愣。

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想清了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对他来说又代表着什么,臧禾的心情瞬间澎湃起来。

“多谢孟少卿的赏识,某必不负所托。”

孟昔昭:“臧大人,咱们同朝为官,品级相当,不必这么客气。”

臧禾笑着摇摇头:“如今是品级相当,等回去以后,就不再是了。”

听了这句话,孟昔昭也没摆出个谦虚的样子,只是笑了笑,算是默认了,然后对臧禾说道:“臧大人此行十分重要,务必要在匈奴信使之前,把这件事告诉陛下,另外,我算了算,臧大人应该会在十二十三这天进入应天府,十三,是一个常朝日。”

臧禾愣了愣,然后徐徐的笑起来:“我明白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孟昔昭让他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带上两个将士,一同脱离队伍,前往应天府。

晚上,队伍就停下安营扎寨了,孟昔昭今天困得早,早早就睡了,半夜好像听到了一点动静,但他没多想,翻个身,又睡了。

直到天亮,他起来给臧禾送行,这才惊愕的听说,昨晚上抓了两个匈奴小贼。

而且不是詹不休抓到的,而是郁浮岚抓到的。

把臧禾送走了,孟昔昭才赶紧过去看是怎么回事,郁浮岚满脸都写着晦气二字:“我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两人趁我独自一人,拿着蒙汗药就想来药翻我,幸亏我这些天习惯了保持警惕,这才没有中招。”

说着,他还气呼呼的踹了地上的匈奴人一脚:“说!为何要偷袭本都头?!”

孟昔昭抿抿唇,把克制不住的笑声又压了回去。

原来倒霉蛋是郁都头,真是搞不懂,匈奴人为什么会觉得他是制造手/雷的工匠。

把他们交给郁浮岚撒气,至于是去是留、是死是活,孟昔昭就不管了。

大雪终究还是下了起来,往后的路必然变得更加难走,孟昔昭怕队伍里有人生病,赶紧让随侍们熬药,每人灌一碗下去,有病治病,没病防身。

用的草药,还是当初从右贤王那里骗来的。

到底孟昔昭还是心疼这些草药,没有全烧干净,而是烧了一部分,然后都倒进草木灰中,混在一块,装出全烧了,剩下的,则一起打包带上路。

喝了孟昔昭命人熬的药,大家对他更加的感恩戴德,赶起路来也更加的有力气。

在齐国队伍离开匈奴,跨过临闾关这天,匈奴的士兵也把这个消息报回了单于庭。

二王子已经是新单于了,右贤王换成了二王子的妻弟,至于左贤王,还是原来的左贤王。

左贤王隐隐有一家独大的趋势,金都尉也跟着水涨船高,曾经被贵族看不起的他,现在几乎天天都被人请去吃饭。

得知齐国人已经回去了,金都尉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那一日,左贤王做出了支持二王子的决定,然后立刻就把他派出去镇压不老实的人群,当时他没有反应过来,到了第二日,两国谈判左贤王却不带自己,金都尉才知道,左贤王这是故意隔开了他和孟昔昭。

理智上,他理解左贤王为什么这么做,孟昔昭心眼太多,一会儿翻脸一会儿和好的,是个天生的奸佞,齐国拥有他尚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一个匈奴人,自然更应该离他远远的。

金都尉都已经劝解好自己了,可在孟昔昭走了以后,齐国常驻匈奴的使臣突然来到自己的府上,给他带来了孟昔昭的临别礼物。

两壶应天府的好酒,一笼孟昔昭最爱吃的包子,还有一柄小刀,和之前送给左贤王那个材质相同,只是做工稍差,但刀柄上,有早就镌刻好的、他的名字。

摸着刀柄上的汉字,金都尉心想,孟昔昭满嘴都是做不得真的谎言,或许有时他也说过几句真话,只是,再没人相信了。

国与国之间从不可能有真正的友谊,而人与人之间……就算有,也不能表现出来。

这一别,恐怕他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见了。

这样想着,金都尉又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

还是孟昔昭说得对啊,不相见,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那边金都尉都惆怅成这样了,这边,别人因为进了大齐境内,跟打了鸡血一样的拼命前进,而孟昔昭则一脸淡定的翻看自己的行李,准备扔掉一些东西,减轻负重。

比如这几把制式一样的小刀,跟水果刀差不多长,只是上面刻的名字不一样,就可以直接扔掉了。

他当初为了以防万一,给匈奴几个大人物都准备了这样的小礼物,就等着关键时刻送出去,结果真正派上用场的只有金都尉那把,左贤王的都没送出去,因为临时他突然觉得,最好还是给左贤王一些特殊待遇,这样日后也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