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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人是赵澄立的工友,两人认识快十年了。

第二个人是赵澄立村子里面的青年,他俩打小就认识。

第三个人也是赵澄立的工友,但他是上个月才来码头做工的,据说他来自隆兴府东边的村子,家里实在吃不起饭了,才出来做工。其他人全都是西边的,对那边也不熟悉。

外面的百姓看着孟昔昭拧起眉的模样,不禁也担心起来。

府城就这么大,前两人都是本地的,跟不少人都沾亲带故,他们怕孟昔昭把这两人也抓起来。

然而孟昔昭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隆兴府之前的状况实在不好,百姓之间说一两句气话,本官也是能够理解的,况且本官相信,隆兴府本地的百姓不会如此蠢笨,倒是那个你们谁都不认识的人,你们当真确定,他是隆兴府的人吗?”

赵澄立愣了愣,突然面皮一抖,激动起来:“不……不!大人,小人想起来了,他说话不是隆兴府的口音,时不时的,就冒出一句外地语调来!”

赵澄立这个气啊,本来他还不相信孟昔昭说的,那人就是故意让他送死,他觉得,对方可能也是对官府太失望了,所以才挑唆他,想让他给自己出口恶气。

可这人都不是隆兴府的,他有什么恶气需要出的?

作为苦主,赵澄立自然是生气居多,而外面的百姓,听了孟昔昭这番话,就是感动居多了。

真是个好官啊!知道护着自己的百姓,护犊子,真好!

……

凡事都怕往回想,因为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是不会在意某些小事的,可记忆就储存在大脑中,一旦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很快,大批大批的细节就会冒出来,让人不禁愕然,原来破绽一直都在的吗?

赵澄立一改之前颓废的模样,把仇恨都转移到了那个人身上,孟昔昭见状,对他说:“他改了籍贯来混迹你们中间,那他告诉你们的名字,恐怕也是假的。依名抓人,有些困难,但依脸抓人,他就逃不掉了。”

说着,孟昔昭挥挥手,让衙役去给自己拿炭笔:“你说,本官来画,此等贼子绝不能放任他继续留在城中,快一些抓到他,本官也就能放心了。”

百姓们感动的不要不要的,看看,孟大人全是为了他们着想呢。

顺便,他们也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孟昔昭能画出个什么模样来。

以前官兵张贴通缉令,都是直接拿画好的过来贴,他们还没见过这画作诞生的过程。

众人好奇的围观着,而赵澄立现在对那人已经是恨之入骨了,不用闭眼,都想得起来那人五官是怎么样的。

“小眼睛,宽鼻梁,眉毛特别黑,络腮胡,嘴唇很厚……”

赵澄立一边说,孟昔昭一边刷刷刷的画,百姓们不出声了,怕打扰到当场作画的孟大人,而那头领,也一脸沉重的站在人群中。

罢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幸好他派去接触赵澄立的这个手下,知道的事情还不算很多,一会儿等退堂了,官兵们都去抓他的手下,他也能趁乱逃离隆兴府。

孟昔昭画的特别快,赵澄立刚说完,他的画也完成了。

端详着这幅肖像图,孟昔昭点点头,然后递给衙役:“让赵澄立看看,像不像。”

衙役古怪的看着这幅异常逼真的肖像画,犹豫了一会儿,他才往下面走去,而这时,孟昔昭又道:“也给堂外的百姓们看看,让他们记住这个人,都小心一些。”

衙役应了一声,来到赵澄立身边,先把画给他展示了一下。

赵澄立看见这幅画,先是被这无比立体的肖像画震了一下,然后,他也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孟大人这画,画的是真好,看着跟真人都差不多了。

可是……这也太不像了吧!他画的,跟自己说的,完全就是两个人啊!

因为赵澄立是跪在地上的,衙役手拿纸张,这个姿势,恰好能让前排的百姓们看清上面的图案。

刚刚赵澄立说长相的时候,其实大家都没怎么仔细听,全在等着看画呢,此时看见了,他们也没想到像不像的问题,而是突然七嘴八舌起来。

“好逼真啊。”

“知府大人的丹青好生厉害!”

“而且还画的这么快。”

“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啊……”

在一群夸奖当中,突然混进来这么一句话,大家一愣,全都转过头:“你见过这个人?”

那人挠挠头:“见过,而且应当不久前刚见过。”

他这么一说,突然有人也附和起来,“对对,我也觉得有些眼熟。”

三四个人都开始说眼熟了,终于,有个人想起来了,他吃惊的一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头领。

看一眼头领,再看一眼前面的画作。

一!模!一!样!

头领因为习惯了低调,并没有站在最前面,他听着大家说的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那人不停的甩动脑袋,而且每甩回来一次,神色都更加震惊一分,头领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那个衙役也拿着画,狐疑的走了过来,头领终于看到那上面画的是谁了……

不就是自己吗?!

头领条件反射,转身就要跑,然而这边早就被人围得水泄不通,而且发现这人就在自己身边,百姓们早就炸锅了,胆子小的开始尖叫,胆子大的则全都堵住他的去路,还对着后面的衙役用力指:“他,对,他,就是他!”

头领:“…………”

赵澄立听到了后面的动静,看过去,也惊呆了。

画的不像也就罢了,怎么还真能对上号呢???

很快,这个头领就被五花大绑,直接扔到了赵澄立身边。

头领心知绝不能承认,于是刚被扔过来,他就开始喊冤:“冤枉啊!大人,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赵澄立:“…………”

没错,他也不认识他。

但他由于太过震惊,此时只会呆呆的看着头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头领那叫一个气:“你哑巴了!还不赶紧告诉知府大人,蛊惑你的人不是我!”

孟昔昭听了,挑挑眉,顿时又是一拍惊堂木:“大胆!在公堂之上还敢如此放肆!”

“画像俱在,你还敢狡辩?”

头领:“…………”

这还有地方说理没有啊?!

“大人,真的不是我啊!他刚刚说的明明是另一个人,这画出来……怎么、怎么就成我了呢!”

孟昔昭眯眼:“你的意思是,本官画错了?”

看着他这个表情,头领也只能硬着头皮:“是啊,赵澄立说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这个样子的。”

孟昔昭问:“那他是什么样子?”

头领立刻按照赵澄立刚刚说的描述:“小眼睛,宽鼻梁,黑眉毛……”

说的十分完整。

孟昔昭笑了:“连本官这个画画的人都记不住赵澄立刚刚说了什么,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头领反剪着双手,愣了一下,急中生智道:“禀大人,小人十分关心此案案情,因此听得格外仔细。”

孟昔昭哦了一声:“那你复述一下本官所说的,此案的凶险之处。”

头领:“…………”

他哪记得住。

那时候他光顾着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了,也没认真听啊。

见他回答不上来,连赵澄立看他的眼神都开始不对了。

春寒料峭,头领的脑袋上,却出了不少的汗水。

孟昔昭顿时冷笑一声:“这就是你所说的,你十分关心案情?实话告诉你,几日之前,本官便已经知道你的底细了,你和你的同伙在隆兴府四处挑唆,利用城中百姓的善心和急迫,本官命人暗中调查,最后竟调查出来,不止赵澄立一人,连那些抢官粮的百姓,也是被你们挑唆了,才铤而走险的!你说,你们还算是人吗?!”

外面的百姓听了,全都目瞪口呆起来。

而很快,这目瞪口呆就变成了义愤填膺。

谁家没有几个亲戚呢,大牢里关了那么多人,总有这么一两个人,和自己沾亲带故。

抢官粮是死罪,大家已经默认这些人回不来了,现在听说居然全是这个人挑唆的,恨不得冲进去直接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