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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件反射般,勾弦的手指一松,伴随一道破空之声,长箭牢牢钉在了箭靶上,是得来不易的十环。

我振奋不已,内心才要升起成功的喜悦,身后就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嗓音。

“下次质疑我之前,多想想自己的技术。”摩川低声说完,回到了自己那根箭道。

嘴角上升到一半又迅速垮下去,想反驳,偏偏又反驳不了,一把火闷在心头,五脏六腑都烧灼到发痛。

师姐竟然还说这家伙温柔有礼貌,都是谁造的谣?

卡上箭再次开弓,这次赌上我作为男人的尊严,屏住呼吸,一箭离手,长箭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正中靶心。

徐徐吐出一口气,我得意地朝摩川昂起下巴,却发现他压根没看我。

“哇你好厉害啊。”另一边箭道的男生倒是关注到了我这完美的一箭,投来羡慕的目光,“你进步好快啊,明明来得也不多,这难道就是天赋吗?”

我看向他的箭靶,发现他别说射中十环,连进七八环的都很少,甚至还有脱靶的。

“你也是大一的?”我有些印象,他也是新入社的。

“我是计算机系的赵辰元。”他伸出右手。

“柏胤。”

握过手,交换过姓名,也算是认识了,我和赵辰元有一句没一句闲聊起来。

他说他和室友在制作一款游戏,他认为这款游戏一经面世就将惊艳全球。

我见他神秘兮兮的,又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一边拉弓一边好奇问道:“什么样的游戏?”

“你可以理解为《一站到底》式的城市模拟经营类游戏。”

我皱眉:“《一站到底》?”

他见我茫然,立马解惑:“《一站到底》你不知道啊?就是那个很有名的答题类综艺。”

“哦,那挺好。”我还是不知道,因此答得稍显敷衍。

“到时候beta版搞出来了我给你兑换码,让你第一批震撼一下!”赵辰元显得斗志昂扬。

我拉开弓弦,朝他笑道:“行,好玩给你们几个投钱……”

松开弓弦的刹那,我并没有看着前方,但眼角余光隐隐有瞥到一个移动的人影。

“啊!”赵辰元陡然睁大的双眼充满了惊恐。

我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再去看前方,就看到了让自己呼吸都为之暂停的一幕。

不知何时出现的卷发女生似乎是什么东西掉了,竟跑到了箭道中央去捡,我一箭射出,她正好站起来,那箭朝着她面门就去了。

一切都变得很慢,慢到一声“小心”的指令从大脑发送给肢体,好像跨过了千山万水。

一切又很快,快到“小”字还没出口,我的箭就被一旁射来的另一支箭拦腰截断,从空中落下,而后来的那一箭穿过几条箭道,牢牢钉在了练习场的白墙上。

心脏狂跳不止,我后怕地呼出一口气,而卷发女生腿一软,直接坐倒在箭道上。

下一秒,我的衣领就被人一把攥住。

摩川单手揪着我的衣襟,面色冰冷地质问我:“你刚刚在看哪里?”

“我……”毕竟方才差点出了要命的事故,我的气势荡然无存,嗫嚅着道,“我没看到前面有人……”

“我问你,你刚刚在看哪里?”他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丝毫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眼不离弓,弓不对人,我跟你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杀了她?”

“柏胤也不是故意的,算了算了,这不是没事吗……”赵辰元连忙过来劝架。

不少人围到卷发女生身边,询问她的情况,对方吓惨了,被人扶起来后就开始止不住地哭泣。

“对……对不起……我箭头掉了,我以为他看到我了……”

不是。我回过味儿来。我没看前面是我不对,但随意进入箭道也有错吧?凭什么只怪我一个人?

当两个人犯错,只有一个人受到批评时,这就是赤裸裸的针对,而我从来是个不吃亏的人。

“放开!”我一把挥开他的手,气势转瞬死灰复燃,并越燃越旺,“你少拿鸡毛当令箭,我看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父母没离异前,他俩还算宠着我,两人离婚后各奔西东,我随姥姥过活,她又是个宠我的,菀姨就更不要说了,让我享亲儿子的福却不用挨亲儿子的骂。可以说,这辈子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众这么训孙子似的训。

一码归一码,做错了我会认,但故意找我茬的,我也不会忍。

“对不起!”我大声朝远处的女生道歉,声音响彻整个场馆。

接着,将手里的弓往地上一扔,我挑衅似的看向摩川:“我悟性差,不配学箭。这么好为人师,你自己留下来慢慢教吧,老子不奉陪了!”

场馆内落针可闻,没有一个人敢在这时候发出不合时宜的声响,摩川面沉似水,握着弓的右手用力到青筋暴起。

我脱下护腕甩到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练习场。

那之后我就退了社,社团负责人师姐当天也在现场,知道多说无用,便也没有劝我。

几天后,卷发女生跑来教室门口跟我道歉,说我走后摩川也训了她一通,她觉得都是因为自己的粗心事情才会搞成这样,很愧疚,就想亲口跟我说声对不起。

看女孩失魂落魄的样子,摩川训她应该也没留情面。

老实说,当知道不止我一个被骂时,我心里是好受了点,但事已至此,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我安慰了对方两句,让她别放在心上,之后该怎样怎样,再也没去过猎弓社。

没多久寒假到来,我去严初文家做客,也是那一天,知道了摩川原来就是多年前那个柴房里的小言官。

阳光直直照射在眼皮上,我不适地皱眉,缓缓从睡梦中醒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窗户外头湛蓝的天空;第二眼,就是站在窗前被阳光拥抱的那个人。

我静静看了会儿才出声:“你还真的一夜没睡啊?”

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我忽然一顿,忆起昨晚睡得迷迷糊糊,感到脸上有些痒,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会儿落在眉毛上,一会儿落在脸颊上。我以为是蚊子,抓了抓脸,连眼都没睁翻身就继续睡了。

但现在想想,这么冷的天哪儿来的蚊子?不会是……蟑螂吧?只是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我身上鸡皮疙瘩就起了一片。

“你昨晚有被蚊子咬吗?”我赶紧问摩川。

他听到动静转过身,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有在椅子上休息过,看起来并没有特别疲惫。

走到我面前,他指了指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全程始终闭口不言。

这怎么了?破伤风针还有致哑的副作用?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将手机解锁交给了对方。

摩川接过手机操作一番,又将屏幕倒转还给了我。

我一个字一个字读出他打的句子:“昨日破戒,今日止语,消罪……免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