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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冲摩川悄悄使了个眼色,让他将这边放心交给我,之后便揽着校长的肩,有说有笑重新进了办公室。

连番受到惊吓的老校长异常好沟通,最后不仅没有任何人被开除,甚至连处分也没有。

走的时候,校长和教导主任还亲自将我送到了大门口。

“那些钱,不是赔给他们的医药费,是我们出于人道主义赠予他们的红包,明白吗?”临行前,我又确认了一遍。

“明白明白!”校长和教导主任的态度与来时判若两人,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我直接穿过马路到了对面,推开一间小饭店的门走进去。一眼望到底的店里,只有两桌有人,其中一桌便坐着摩川与贺南鸢。

“等很久了吧?”我在摩川身边坐下,“你们点菜了吗?”

摩川抽了张湿纸巾给我:“没有,等你来点。”

他的领带已经不见踪影,不知道是被他收起来了,还是被他扔了。

“我吃过了。”贺南鸢说。

“吃过了就再吃点。”我看着满墙的菜品,边用湿巾擦手,边叫来老板,点了两荤两素四道菜两碗饭。

“……没事了,安心上学吧。”等菜的间隙,我将谈判结果告知两人。

“这次麻烦你了。”跟我说完,视线一转到贺南鸢,摩川声线立马变冷,“还不说谢谢?”

贺南鸢两条眉毛往中间紧紧夹起,勉强道:“谢谢。”

语调含糊,每个音都像是和前一个黏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清嗓子。

暑假里,自从我说要给贺南鸢找渣男父亲后,他对我的态度其实好了许多,但不知为什么,到快开学的时候,又变成了臭脸,还是前所未有的臭。

我以为是他有开学焦虑症,就没放在心上,结果今天一看,他对我还是老态度——不是很想搭理的样子。

这都快期末了,开学焦虑可以排除。那既然不是开学焦虑,难道是我无意中又得罪他了?

他该不是以为我忘记了找渣男的事,所以在生我闷气吧?

一顿饭吃下来,贺南鸢基本不往我这边看,也不接我的话,尽管没有刚接触他时那么大的敌意,但别有一种“嫌弃又不能太嫌弃”的意境在里面。

“好好学习!”

目送贺南鸢跑进学校,我与摩川也再次启程返回棚葛。

一坐上车,摩川扣着安全带就跟我分享了刚刚在贺南鸢他们寝室发生的离奇故事。

“我这儿跟恰骨说着话,问他今天带头那小孩儿是不是他新交的朋友,人怎么样,他回我说不上来,有时候挺聪明有时候像个傻子,我心想这是什么评价,然后就发现他眼睛都直了……”

他顺着贺南鸢视线转身看过去,就看到那个叫米夏的小孩儿突然出现在阳台上收衣服。

我:“……”

我有点没反应过来:“你们在几楼?”

“四楼。”摩川道,“他从外面爬上来的,说看天气预报要下雨,回来收衣服,还说下次要跟我约饭。”

他没说完我就忍不住笑起来,真是合了贺南鸢的描述,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傻的。

“那你怎么回的?”

摩川静了片刻,说:“一个孩子,我除了‘好’还能怎么回?”

我笑得更大声了。

一点多出发往回赶,五点多就回了棚葛,来回一天就把事儿办了,效率不可谓不高。

海城的冬天,下午五点多天就暗了,可棚葛的天却仍然很亮。

我将车缓缓停在研究院门口,但没有立刻熄车。

摩川以为可以下车了,刚要去开门,我就叫住他:“我有话跟你说。”

兴许是我的语气太过严肃,他略微错愕地回身看向我,手仍然把着扶手。

“这话本来应该昨天跟你说的,但小鸢的事比较紧急,就给耽搁了。”我组织了下语言,说,“十月的时候,我通过朋友的帮助找到了贺均,也就是小鸢的亲生父亲。他真名叫贺明博,是个搞抽象主义的艺术家,现在在国外,但年后会回海城。”

他缓缓收回门上的手:“你去找了贺明博?”

到这会儿,我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仍然自以为是地认为,做了件值得摩川止语奖励的大好事。

“我看小鸢也很想要回他妈妈的信印,就想……能不能出点力。”

他静静地听着,忽然问:“通过哪个朋友的帮助找到的?”

我可以骗他,随便说一个朋友的名字,反正他也不知道我有哪些朋友。可我又有种预感,如果骗了他,被他揭穿了,绝对会出大事。

这就像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原始本能,我会下意识规避一切惹怒摩川的可能。

“蒋博书。”我飞快解释,自己是怎么想到通过沈静他们公司来找人,沈静是怎么把我的问题转给了蒋博书,最后又是怎么通过他接触到贺明博。

我以为老实交代,摩川就不会生气。

我太天真了。

他从头到尾没有打断我,表现出了一种与平常无二的冷静,然而一开口,语气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十月到现在,不,是八月到现在,四个月……”他困惑地注视着我,“四个月了,你才想到要跟我谈论这件事?”

我被他问懵了,甚至有点心虚:“我想等确定找到那个人了再……”

他打断我:“所以你现在要我干什么?”

“我想你来做决定,要不要把这些信息告诉小鸢。”我回答地很谨慎。

他冷着脸,凝视我半晌,道:“你不是让我做决定,你是在逼我做决定。你既然从恰骨那里得到了照片,他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不允许他去找那个男人吗?”

我一怔,完全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发展。 贺南鸢确实说过,可我以为那只是因为海城人海茫茫,要找一个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太难了,所以他才不愿外甥费心劳力。

但看来,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我只是想帮忙。”我急着去抓他的手。

他一下抽回手,似乎不愿意与我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你没有必要干涉这件事。”说着,他大力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我隔着车窗望向那个不断朝山上远去的人影,想追上去,结果看到有别人也往山上走,还和摩川搭上了话,无奈只能选择留在车里。

没有必要?

我心里一时既莫名又烦躁,还有一点被误解的委屈。

他这是在说我……不够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