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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狂奔,等到了霞飞路程记钟表店门口时,车夫已是大汗淋漓。

车辆停稳后,车夫上前询问杨崇古,是走左边还是右边的巷子。

见钟表店柜台上还亮着台灯,程顺义正在低头盘着账目,杨崇古心里就动了一点小心思。

他口齿不清地指向左侧巷口,嘟囔道:“这边这边。”

车夫起身欲走向左侧的巷弄,杨崇古却又说:“好像不是那边,是这边。”

车夫转身回来,走向右侧。

“不对不对,还是那边。”

杨崇古一会儿复又指向左侧,车夫还没走几步,又重新指向右侧。

车夫不胜其扰,深感无奈。他认为乘客已醉得迷失方向,不禁一声长叹,再度稳住人力车,敲门步入钟表店。

程顺义跟车夫走了出来,见车上坐的是杨崇古,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立马心疼了起来。

“他住在楼上,你跟我来。”程顺义一路小跑在前面引路,走向右侧的巷弄。

抵达庭院大门,程顺义取出杨崇古口袋中的钥匙,开启门锁步入院内。在车夫的协助下,共同将杨崇古搀扶至二楼卧室。

“小伙计你回去吧,这里有我照应着。谢谢你了。”

程顺义深感忧虑,独自留守在房间之内,悉心照料杨崇古。

他先是为杨崇古准备了一盆温水,用以擦拭干净他衣服上的污秽。

然后倒掉,重新准备了一盆开水,用热乎的毛巾仔细擦洗他的脸庞,使整个人清爽了许多。

最后,他把温热的毛巾轻敷在杨崇古脸上,令他的胃酸涌动不止,最终无法自持,呕吐物随之倾泻于脸盆之中。

“你这孩子,喝的太多了。”程顺义埋怨道,像对待自己孩子一般,非常心疼。

“程叔,今天我高兴。我在巡捕房当差了,破了一个大案子。”

杨崇古喃喃自语着,紧闭双目,还不时地打着饱嗝。

“当巡捕好,程叔替你高兴。”程顺义言不由衷,他对巡捕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感。

但是杨崇古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又能说什么呢?

杨崇古接着又说了一些“疯话”,折腾了好久,才渐渐进入了梦乡。

程顺义给杨崇古掖好了被褥,关上了房门,顺手倒掉了脸盆里的污秽物,并打水冲刷了一遍,方才离去休息。

杨崇古酒量很大。其实并没有真的喝醉。他只不过是在装醉,掩人耳目而已。

在现场的时候,同僚们都亲眼目睹他是烂醉如泥,走路都不稳妥,猜测他回到家后,一定是呼呼大睡。

他的表演,甚至就连车夫和程顺义,也都信以为真。

其实,他不但走路稳健,而且头脑清醒。

他之所以这样故作姿态,是有目的的。

后半夜,他有任务。他想去做掉那个潜在的威胁——线人白星。

白星必须死!

此人已经怀疑上了小马,而杨崇古明天就要放了小马。

杨崇古白天给了白星一些钱。他暂时不会因为饿肚子而出去溜达寻吃的。

顶多是到饭店里胡吃海喝一通,或者买些酒肉,在家里吃喝。

这样的分析判断,完全符合白星这些散混人员的秉性。今朝有酒今朝醉。

躺在床上,杨崇古心里估摸着都这么晚了,白星应该待在家里睡着了。

借助透射进来的月光,杨崇古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闹钟。此时已是零点时分。

他在想,等自己到了金神父路找到白星,正好是凌晨一点多钟。也恰好是夜深人困的时候,便于自己下手。

杨崇古起身,偷偷躲在窗帘后面。透过缝隙,他仔细察看街道路面的情况。

街道上路灯昏暗,看不见一个行人。

福客来酒楼已经是大门紧闭,只留下大门两侧的灯笼在透着丝弱的光亮。

再低头往下观察,钟表店也已熄灯,店门紧闭。

杨崇古走到院门,轻轻闪开一条缝隙,再此察看巷弄的两侧,依旧一片漆黑。

大家都沉寂在睡梦之中。

折身返回,杨崇古轻脚走到院子里,打了一盆冷水,洗了脸,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许多。

复又走回卧室,从柜子里抽出一捆细麻绳,缠在腰间,裤脚里塞上一把锋利的匕首,换上一套黑色的夜行服,戴上一顶阔沿帽,遮住面容,悄然走出院门,快速穿梭于黑暗之中,悄然来到了一处隐秘的角落。

杨崇古轻巧地行走在隐蔽处,身形如同黑猫一般,消失在夜色中,朝金神父路奔去。

……

金神父路,白星住的巷弄尽头,25号。

此处果然是一座破旧的三间民宅,套着一圈一人高的土质围墙。

透过门缝,院内的场景尽入眼帘,竟然连一间偏屋都没有,光景颇为凄凉。

再回头看向里弄的另一头。

在黑黢黢的夜色笼罩下,整条巷弄没有一个人影。甚至连一条猫狗都听不见叫唤,愈发显的凄凉而又毫无生机。

杨崇古没有翻越土墙进入,担心留下痕迹。

他熟练地用匕首拨动着门闩。就这么轻轻地一别一拨,门闩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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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双手轻轻地托举着门框,缓缓地推开一扇门,不发出任何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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