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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临街大楼501室中,李成田静静躲在窗帘背后,手持望远镜,全神贯注凝视着马路对面日军宪兵司令部院子里的每一个细微动静。

这栋大楼是日侨海员家属大楼。

由于海员长期在海上漂泊,难得回来一次,他们当中的少许家属就返回了日本家乡,房子就空了下来。

空置的住宅,由他们的护院老乡代为租赁,以获取一定的租金收入。

李成田经过深入侦查,发现此处是监视日军宪兵司令部的绝佳地点,便于策应宋之明行动。

当然,这个地方的大部分居民都是日本人。

尽管他们并非军人,但对于李成田来说,仍然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李成田扮成富商,以与情人私会的借口,巧妙从守院的日本老人那里租下了这处房产。

“这该死的大雾。”

李成田心中暗自咒骂。

雾气浓厚,宪兵司令部大楼的轮廓若隐若现,但要详细了解院内的情况,只得期盼太阳升起,驱散迷雾。

好在李成田早有准备。

他已经安排手下扮成一个烟贩,在马路对面的鞋摊附近驻点,近距离获取情报。

有了烟贩作为中继点,一旦宋之明出现在预定位置,李成田就会收到相应的信号,进而实施下一步行动方案。

这个细节,是因应情况的变化,及时进行了调整。

当然,尽管大雾带来了诸多不便,但也有其独特的益处。

整个行动计划之各个环节,皆经过悉心筹划,在大雾掩蔽之下,部分环节执行起来更为便利。

此时,站里发来一份紧急密电,称川谷已经被巡捕房扣留。

然而,他并不会在法租界久留,只要日方送达医药赔偿金,他便可以恢复自由,返回虹口宪兵司令部。

陈默群指示,责成李成田立即派人查明日方送款人员的身份,并设法实施控制。

如果能够拖延川谷返回行程的时间,那么,宋之明的行动,将有更多的机会和胜算。

这份情报,是泥鳅密送陈默群知晓的,他的外伤已无大碍。

一夜之间,法租界发生了两起暴力事件,警力上已经捉襟见肘。

郑啸林无法容忍泥鳅再次延期病假,指令他立即前往巡捕房,协同杨崇古处理相关工作。

其实,这里面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郑啸林让泥鳅作为他的眼线,关注巡捕们的一举一动。

因为,自从杨崇古担任探长以来,巡捕对他的态度产生了微妙变化。

郑啸林深感自身的地位岌岌可危……

当泥鳅走进巡捕房时,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

他走进郑啸林的办公室,发现川谷也在,两人谈笑风生。

这个时间点,似乎并不寻常,泥鳅感到十分惊讶。

“倪顺,刚才楼下在吵什么?”

郑啸林一脸愠色。

其实,他知道发生了何事。

在一楼办公室里,雷鸣和杨崇古的争执如同雷霆一般震撼,整个院落都为之震动,甚至连四楼的角落都能感受到那股剧烈的波动。

他这是明知故问,也是当官的通病,装憨,摆摆臭架子。

郑啸林非常了解泥鳅的秉性,刁滑胆小,但绝不敢对自己撒谎。

泥鳅怯生生回道:“报告总巡长,我直接上来向您报道,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你下去告诉杨探长,管好自己的手下,办公之地,禁止喧哗。这成何体统?”

郑啸林显摆官威,又道:“下去后你再留意一下川谷先生的现款到了没有,若是送来了,马上向我报告。”

郑啸林友善地向川谷微笑,轻轻摆了摆手,让泥鳅退下。

“是。”

泥鳅走下楼,进入办公室。

见杨崇古坐在办公桌前一筹莫展,泥鳅凑上前,问道:“兄弟,发生什么事了?”

杨崇古便将麦兰巡捕房的事件告诉了泥鳅,泥鳅这才明白川谷的赔偿金是怎么回事。

“泥鳅,烦劳你去后院找雷鸣沟通,让他认清当前局势,接受赔偿和解了事。”

杨崇古神色疲惫,本能打了几个哈欠:“我熬了一宿,让我眯一会,辛苦你了。”

事实上,杨崇古此刻并无困意,只想独自静静,等待三角地菜市场案情报告。

泥鳅欣然应允杨崇古之请,乘机步出院外,暗地里向陈默群报告了此事。

川谷滞留巡捕房,陈默群认为是一个机会,于是,立即令人电告李成田。

李成田搞清楚事情原委之后,他开动脑筋仔细思考。

范冢健如果差人提取现金,那么资金来源可能是自备经费,或者薅羊毛,找一个冤大头垫付。

无论是哪一种方式,在时间和便利上,他都要能绝对控制。

符合这个条件的,在虹口区,恰好有一家日本人开的东亚银行。

虽然,银行还未到上班时间,但是,只要范冢健一个电话,这完全不是问题。

而且,宪兵司令部的经费存在该家银行,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思虑至此,李成田断定,如果现在派人蹲守在东亚银行附近,时间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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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见机行事,必定有所收获。

他拿起电话,通知第一小组立即展开行动。

果然,第一小组三个特工,刚抵达东亚银行门口,就看见银行打开了大门。

大门外,一名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子正站在石阶上,他显得格外焦急,频繁地将目光投向马路的入口处。

此人应该是银行的襄理,在接到了范冢健的指令后,在此等候提款之人。

三名特工相互使了眼色,然后散开,分别藏身于隐蔽之处继续观察,伺机而动。

大约一刻钟后,一辆奔驰轿车驶抵马路附近。

该轿车打着双闪,劈开迷雾,缓缓驶向银行台阶前停下。

在车辆完全静止后,一名助手从副驾驶座位上走下,他手中提着一个箱子,向轿车的尾部走去,并小心打开后车门。

随后,一位气派非凡的矮胖中年男子从车内下车,此人便是裕仁太郎。

他接到了范冢健的求助电话,奉命前来取钱,并代表日方去法租界接川谷返回。

这钱当然是由裕仁太郎出血。

不过,对于这点小钱,裕仁太郎倒是毫不在乎,他也乐意为范冢健效劳。

原因很简单,他以后还有许多事情求助于范冢健。

彼此之间搞好关系,非常重要。

襄理急忙上前鞠躬行礼,然后说道:“裕仁君,您的亲临,让我深感荣幸。这种小事,实无须您亲自处理,真是辛苦您了。”

“襄理,您言重了。”

裕仁太郎向对方深鞠一躬回礼,然后认真地说:“课长的事情当然非同小可,尤其川谷君正在遭受磨难。我作为帝国代表与法方交涉,必须予以重视。”

“按您的吩咐,二万法币已经备好,请。”

襄理在前头领路,裕仁太郎二人紧随其后,一同跨入银行大门。

特工组长,向距离轿车最近的一名手下发出暗号,做出一个示意行动的手势。

该名特工向特工组长点点头,然后闪出身影,向轿车尾部悄悄摸去。

轿车并没有熄火,驾驶员打开窗户,向车外弹着烟灰,似乎并没有察觉死神正向他靠近。

这名特工轻盈地移动到车后,稍作停留,仔细观察了周围环境,发现无人注意此处,便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然后迅速走向驾驶位。

此时,驾驶员突然抛开烟蒂,紧接着紧闭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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