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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景意来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离开时却像搬家似的,一天之内陆陆续续被谢家二老塞满了大半艘客船。

因为金陵那边还有事,盛景意便没有多留,只小住两晚就乘着天色未亮与谢谨行一道登船。

谢老夫人不好相送,只能殷殷叮嘱谢谨行好好照顾盛景意,叮嘱完还不放心,又派了一批家生子去帮盛景意打理金陵那边的产业,免得谢谨行这个兄长看顾不好妹妹。

谢谨行全程只说“好好好”,虽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态度却明显有些敷衍。

盛景意都有点好奇谢谨行怎么会是这脾气,难道真的是因为被过继给二房所以和谁都不亲近吗?

夏天白昼长,天亮得早,船刚从临京码头出发,江上已渐渐亮了起来。

没有程怀直作陪,盛景意与谢谨行之间没太多话要说,盛景意便领着立夏到甲板上欣赏沿岸风景。

立夏这两天跟着盛景意回谢家,原以为自己一个出身农家且特别能吃的丫鬟会被嫌弃,没想到众人对自己都格外热情,连她抱饭桶吃饭都没人说什么。

得知盛景意身世后便一直在回忆各种话本剧情的立夏放下心头大石之余,又隐隐有点小失望,觉得转折来得太快,她拟定的一百种保护姑娘的方法都没派上用场!

好在立夏一吃饭就忘了烦恼,白白的大米饭她自己吃一大桶心里都不慌,所以跟着回金陵时也没什么烦忧,又开始叽叽喳喳地把沿途的发现指给盛景意看。

到午饭时间,盛景意才回到船舱。

谢谨行穿着天青色袍子,仍是平日里温文儒雅的读书人装扮。他招呼盛景意坐下,含笑说道:“我在金陵没宅院,到时可能要到你别庄蹭住,你别嫌弃哥哥。”他脸上带上了受伤的神色,“唉,你一回家,我才发现家里竟这么有钱,那么多铺子田产说给就给。”

盛景意看了他一眼。

见过谢家二老之后,她看着谢谨行就没那种心里发毛的感觉了,只奇怪他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她斯斯文文地搁下筷子,也含笑对谢谨行说道:“哥哥想住多久都成。”

谢谨行见她答应得痛快,戏瘾下去了不少,毕竟没人对戏会很寂寞。

他没再唉声叹气,而是给盛景意介绍起两处宅子的位置,城里的宅子和畅清园离得近,步行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别庄则和千金楼离得近,乘船到下游也是步行一刻钟就到,可见二老收到他的信后便命人去置办。

盛景意听了,忍不住又看了眼谢谨行,感慨道:“祖父他们真好。”

谢谨行对上盛景意的目光,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味,总感觉盛景意那小眼神的意思是“那么好的祖父祖母怎么有你这孙子”。

兄妹俩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一路同行,最终客船停在了那处记在盛景意名下的别庄外。

随行的仆从先把客船上大部分的东西搬到别庄,剩下一些则送去城里的宅子里头,完全不必盛景意操心。

盛景意跟着去别庄看了一圈,把管事的都认了一遍,才乘小船回了千金楼。

盛娘等人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生怕盛景意被人欺负了去,见到盛景意全首全尾地回来了,自然高兴不已,娘几个关起门说了许久的话。

盛景意原本挨着盛娘说话,说到最后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竟直接埋在盛娘怀里睡着了。

盛娘轻抚着女儿的长发,过了好一会才叹着气对杨二娘、杨三娘说道:“谢家是厚道人家,我们也不能让他们难做,正经人家的女儿哪有常住在花楼的道理?等明儿小意儿醒了,我们便一起劝她搬出去。”

不管怎么说,盛景意还在金陵,她们想见时就能见到,对她们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

倘若真想把女儿寸步不离地拴在身边,她又何必托玲珑去临京送信?

杨二娘两人都点点头。

盛景意能留在金陵,她们也满足了,按盛景意说的,别庄离千金楼这边不远,乘船过去便行;往后盛景意要和徐昭明他们合伙弄畅清园之事,住到城中的宅子里也方便。

盛景意这几日经历了好一顿舟车劳顿,一觉竟睡到天亮。

第二日一早,盛景意是被粥香馋醒的,她坐起身,看到三个娘坐在外间分粥,粥里放的也不知是什么河鲜,闻起来格外鲜。

盛景意起身洗漱好,才坐到盛娘身边问:“娘,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我睡好久啊!”都睡得记忆有些模糊了!

盛娘笑道:“睡得好是好事。”她站起身给盛景意盛了碗粥,送到她面前看她吃,那目光含着几分不舍,偏又满是欢喜。

盛景意若有所察,乖乖把粥喝完,才看向盯着自己吃东西的三个娘。

盛娘三人对视一眼,没再犹豫,齐齐劝起盛景意来。

若是谢家不好,她们就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护着盛景意,可谢家事事都依着她们,连盛景意想继续留在金陵都答应了。

人家不仅没禁止盛景意与她们三个娘见面,还给了她一大笔产业让她即便不嫁人都有安身立命之本。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她们要是处在谢家的位置能做到这种程度吗?她们觉得自己不一定做得到。

所以,她们才要劝盛景意搬出千金楼。

盛景意安静地听着三个娘你一句我一句地给她分析。她要是搬出去住,往后说不准就要和谢谨行朝夕相处,对于这个选项,盛景意的内心是拒绝的,可面对盛娘三人认真的注视,她说不出半个不字。

她们能在秦淮河畔坚持这么多年,从未改变过半分,明显个个都是心里有杆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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