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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的开端还算不错,虽然陆陆续续有不少急症患者送过来,但都没有真正危及生命。

入夜之后病人渐渐少了,陆则和李医生等人可以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自己的事。

叶老头今天观摩了断肢再植手术,又了解了不少新工具,非常满足地回味着白天的学习内容。

他年轻时周游各地,和陆则差不多,看见谁厉害就跟谁学,诚诚恳恳从不懈怠,如此学习多年,才练就一身医术。

在他们那个时代,他也在书上看过不少类似现代手术的记载,但是病人不可能照着医生想研究的病例来生病,他所处的时代又正值盛世,并没有太多机会遇上这类病人。是以他跟了那么多老师,也不曾有机会学习到这类“开膛破肚”之术,顶多只是动刀切除一些体表明显可见的病灶。

现在有机会近距离观摩现代手术技巧,叶老头还是学得很乐在其中的。

对他而言,医术没有东西之分、没有内外之别,只要能学到手的都是他用来治病救人的秒法。

在当年他这样的做法显得有些离经叛道,毕竟医家讲究传承,一般是父子或师徒之间代代相传,像他这种谁厉害就跟谁学的做法不太符合很多人的观念。

好在医家不是儒家,没那么多条框限制,不至于有人对他口诛笔伐!

叶老头消化完白天学来的东西,忍不住和陆则感慨:“你这小子很像年轻时的我。”

陆则看了叶老头一眼,没有说话。

叶老头也没再多说什么,看着陆则在电脑上还原白天的手术过程。

陆则这份把自己已经完全掌握的东西整理出来的耐心,叶老头自认是没有的,这大概是像他当初的徒弟、陆家的先祖。

到十二点后,急诊室又涌入一拨人,大部分都喝得半醉,其中一个醉得尤其厉害,高声叫喊着什么。

中国旅游小镇的夜晚基本都与宵夜和啤酒结缘,鹿鸣镇也一样,这批人就是出去聚众喝啤酒吃烧烤的。

没想到不知谁把啤酒瓶摔碎了,受伤的那人还哐当一倒,正好摔在碎玻璃上,血跟拧开了的水龙头似的哗啦啦往外流。

这下好了,很多人的酒都醒了大半,赶紧把醉汉往医院带。

醉汉很不配合,护士们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还是李医生上前把他制服了才勉强把人控制住。只是醉汉拼命挣扎,根本没法查看他的伤处,更别提给他止血。

叶老头突然开口给陆则提示:“按他伤口上三寸。”

陆则一顿,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叶老头的话,身体已经抢先行动起来,麻利地上前按住叶老头所说的位置。

陆则出手又快又准,其他人没来得及注意到他的动作,他已经准确无误地按压上去。

这方法陆则上课学过,叫指压止血法,只是现在止血带用起来非常方便,临床上已经很少用这种比较偏重个人经验的止血方法。

陆则同样没什么机会实践,要不是叶老头提示出位置,他也不敢贸然上手,把给伤患带来二次伤害。

叶老头把按压位置把握得很精准,在别人眼里陆则只是上前帮忙扶着醉汉,可伤处血流不止的情况却迅速得到了缓解。

李医生看了眼陆则按压的位置,和陆则合力把醉汉制住抬上病床。

血短暂地止住了,后续还是要对伤口进行处理。

李医生又带着陆则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叶老头则在一边感叹:“可惜没有我的金针,要不然血止得更快。”

到醉汉办好住院转去病房,已经是凌晨一点。李医生对陆则说:“上半夜应该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先眯一会。”

陆则点头,但还是先把刚才的急救过程先记完才靠在椅子上小睡。

到下半夜,陆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他猛地睁开眼,发现其他位置上都空了。

陆则戴上口罩往外走,只见护士们快步把一个病人推入抢救室。

急救室的门关上了。

陆则走上去问停在急救室前的刘倩:“怎么了?”

刘倩说:“有位住院的老人心脏病突然发作,李医生现在正在给他急救。”

陆则没离开,站在急救室前看着门上亮着的提示灯。

负责陪床的病人家属也焦急地等候在长廊上。

陆则守了一会,回去值班室继续代李医生值班。

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李医生终于回来了。

李医生神色有些憔悴,神色也带着几分黯然。

陆则顿了顿,还是问:“病人怎么样了?”

李医生叹了口气,说:“没救回来。”

病人家属很理解医院,没有大吵大闹,更没有指责他们没尽力抢救,只是当场伤心地嚎啕大哭。

有些事即使看过再多次,也没法做到无动于衷。

陆则没再说话。

温柔的晨曦从窗外照进值班室,照得桌上那盆万年青的叶子熠熠生辉。

万年青这种植物,只要放在那里它就会野生野长,不需要太费心去照料,很适合忙碌带连自己的三餐可能都不定时的医生。

窗外的阳光和煦温暖,树木披黄带赤、落叶纷纷。

世界仍是这样美好,有些人却再也不可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