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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晏要给容逍下的药自然不是毒药。

他又不是潘金莲,没事毒自己未婚夫做什么。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细瓶,里头是无色无味的药水,在游不问眼前晃了晃。

他和颜悦色地冲游不问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吧,好不容易成年了,也该有个性生活了。这个药你应该认识,还是你们妖界特产,无害无色,就想麻烦你给容逍咖啡里放个几滴。”

游不问:“…………”

这药他确实认识,叫情思。

说春药也不太对,这药完全无害,是靠心中欲念催动的,即使中了药也只会在遇见心上人时发作,恋慕越深,药效越强。

最早是合欢宗的女修用来考验情郎真心的。

但这药因为制作过于复杂,现在几乎绝迹,也不知道闻晏从哪儿弄来的。

闻晏当然不会告诉游不问,他是翻阅古籍自己做的,药效十分明显,堂哥用了都说好。

他一脸无辜地跟游不问分析:“我这也不是强买强卖,容逍要是不喜欢我,当然忍得住,但要是他自己克制不住,怎么能算我的错呢?”

游不问:“………呵呵。”

容逍喜欢你喜欢得命都要给你了,忍得住才见鬼了。

游不问叹了口气,对闻晏要做什么心知肚明。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容逍之后就说过,他跟闻晏既然是枕边人,闻晏要是动点手脚让他被迫情动,还不是轻轻松松。

所以容逍特地叮嘱他,别让闻晏逮着机会了。他还觉得容逍是不是想多,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容逍了解闻晏。

他看着闻晏,摇了摇头,认真说道,“我不能答应。我知道你这是想救先生,但这种一命换一命的法子,只会增添新的痛苦。”

就是游不问自己,也是于心不忍的。

他像半个家长似的养了闻晏半年,若是闻晏被双修抽干灵力而死,他余生都会被愧疚所折磨。

又何况容逍。

他苦口婆心道:“我知道你对先生的心意,但你多陪陪他就算是好事……”

闻晏却一下就打断了游不问的话。

“别诓我了,谁劝我都没有用。我知道记载中的灵骨都早逝了,但他们一是因为灵力被抽空了,二是因为本身就虚弱,经不起妖力的入侵。可我不一样啊,我这么能打。”闻晏振振有词,还比了比自己并没有什么肌肉的胳膊。

他觉得自己也挺心累的,作为一个可怜的小处男,居然要跟人分析自己啪啪啪会不会要命。

但他还是耐心地跟游不问分析:“我也只是试一次而已。就一次,再坏也不至于要命。如果这次真的对我的身体产生巨大亏损,我保证就此收手,绝不再犯,安安分分陪着容逍。”

其实要真说起来,也不止双修这一个法子,但是双修已经算危害性最低的了,要是换血剖骨,他只会死得更快。还不如牡丹花下风流一场。

游不问一时也无法反驳。

如果闻晏没能打过他,他绝对不会相信闻晏的说辞。但闻晏展现出的力量实在过于强悍,几乎让他有种面对神明般的震撼。

以至于他内心都产生了动摇,怀疑闻晏也许真是容逍命中的转机,是上苍赐给容逍的一味药。

但他依旧无法直接同意闻晏的想法。

他低声道:“我觉得你还是要和先生商量一下,他有权知道。”

闻晏不乐意了:“那王八蛋消除我记忆的时候,跟我商量了吗?”

他跟容逍那顶多算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都不是啥白莲花。

他虽然生气容逍丢下他,却又能理解容逍的做法,如果换了他处于容逍的位置,只怕也好不到哪去。

但是理解,不代表他不会难过。

在一片寂寂无声中,闻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轻声对游不问道:“我知道,你怕我最后真的寿命有损,怕容逍活会在悔恨里。可为什么你就不怕我受这内心煎熬呢?”

闻晏说得很平静,眼眶明明已经发酸,却眨了眨,强行把眼泪忍回去。

他这一路找来,没有跟容逍说过一声委屈,只是强硬地要留在容逍身边。

可这不代表他就真的没受委屈。

他被所有人欺瞒了,所有人都觉得这样对他好,却没有问他愿不愿意。

他不愿意。

他问游不问:“我明知我能救容逍,可我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努力过,就这样看着他死,我的余生又该怎么办?你怕容逍受不住,我就受得住吗?”

难道他就可以轻轻松松忘记这一切,真的再去找一个爱人,毫无负担地过上平静温馨的生活吗?

“你不让我试一试,不让我努力一次,我会被愧疚折磨死的,我会永远记得我有一个这么好的伴侣,可我什么都没做,我亲手送走了他。”

闻晏说到最后,嘴唇都抖了起来,声音颤颤巍巍,连不成线,再怎么努力忍住,眼眶还是红了。

他今年也不过才十八岁,其他同龄人还在上课约会,烦恼奖学金和实习,他却要面对生死离别,面对自己最爱的人可能离开自己。

其实他爱容逍早就爱昏了头。

从第一次见面起,就一见倾心。

要是真的让他选,他也不介意把命换给容逍。

但如果他真的那么做,容逍终身都不会再露出笑容了。

闻晏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头不忍。

他一向舍不得容逍难过,即使容逍看上去如此强大。

但为什么,他们就能这么忍心,要把他一个人丢下来。

游不问沉默地望着闻晏红了的眼眶。

这林子里太安静了,连闻晏强压着的哽咽都如此清晰。

闻晏刚刚眉飞色舞地跟他说下药,好像没心没肺,可那不过是假象,如今这副忐忑不安的样子,才是他藏在心底的模样。

游不问叹了口气。

又想起半年多前闻晏刚来的样子,还很青涩,却又活泼,笑起来露出一个小酒窝,为绿山那座死气沉沉的宅子注入了朝气。

他有时候也会想,闻晏与容逍的相遇,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结局注定惨淡,是不是一开始便不要遇见才好?

他得不出一个答案。

就像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选。

游不问站了一会儿,像每一个宽和的长辈,帮闻晏擦了擦眼泪,而后便收回了手。

“先回去吧,”他对闻晏说道,“我再考虑考虑,晚上给你答复。”

闻晏也听话,乖乖地点头。

他搓了把脸,便跟着游不问慢慢地往别墅走。

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发现一条石子路旁,影影绰绰地开着鹅黄色的花,还十分脆弱伶仃,但确实是应该开在春天的花朵。

闻晏这才想起,虽然外头还是彻骨寒冷,但确实已经是早春了。

一进了别墅里面,就感觉到了温暖。

闻晏脸上的泪痕已经消失了,他一看见容逍就笑起来,片刻前的难过伤心却都藏到深处,脸颊边的小酒窝也露出来,猫儿一样钻到容逍怀里撒娇。

容逍顺手搂过他,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头发,问:“你跟游不问谁赢了?”

闻晏鼻尖都要翘起来:“当然是我。”

容逍也没在意,只以为是游不问放了水。

游不问没跟过来凑热闹,坐在靠近厨房的沙发上 ,不远不近地望过来。

他看见闻晏半跪在沙发上,低着头跟容逍说话,手指轻轻擦过容逍的眉尾,又擦过容逍的嘴唇,眉眼弯弯,眼睛里像盛着星光。

而容逍虽然比他内敛,却也满眼都是柔软的爱意,在阳光下无处遁形,叫人一眼就能瞧出,他有多珍惜怀里这个年轻的人类。

闻晏刚刚的质问一直在他心中回响。

他忍不住想,要是几年后,窗边只剩下闻晏一个人坐着,这孩子该多难过……

这天,快到入睡时间,游不问避开容逍,最终还是决定与闻晏狼狈为奸。

他知道自己和闻晏都在赌,灵力又没有一个具象的数值,无法估测。他们要是赌赢了,自然皆大欢喜,赌输了,也能留住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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