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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沅坐在窗棂前,慢慢地品味着那粽子的滋味,陇西的肉粽子,并不是简单地把肉干包起来,是要经过晾晒熏蒸。

顾锦沅小时候,每每会坐在门前的草凳子上,守着那晾晒中的肉干,若是有什么猫儿狗儿过来要偷吃肉,她就用竹竿把猫儿狗儿轰走。

之后她还会乖巧地守在一边,看着外祖母忙活,熏蒸过后,入了滋味,再剁碎了,才能包进粽子里,做工繁琐,不过做出来后粽子的滋味自然好。

后来她外祖母去世了,隔壁阿蒙娘在端午节给自己送过这种干肉粽,但是滋味却和外祖母不一样,她不知道外祖母做的,自己尝试做,也做不出来。

如今远离故乡,她偎依在窗棂前,品着这干肉粽,竟是多少吃出来当年外祖母做出的滋味。

心里泛起疑惑来,恨不得现在就过去问他,他怎么会有这种粽子,又怎么会恰好做出这种滋味?

不过到底是忍住了,捧着那粽子,小口小口地吃过了,又兀自瞎想了一番,才洗漱睡去。

到了第二天,她过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却是见老太太跟前的嬷嬷脸色不太对劲,当下只装不知道,之后陪着二太太出来,问起,二太太才道:“你怕是还不知道,昨天大太太回来后,把兰馥叫过去,好一番打骂,母女两个闹了半响!兰馥昨夜里寻死觅活的,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顾锦沅听着,越发诧异了,心想这顾兰馥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为了男色而迷失心思的人,怎么飞要逆着胡芷云的性子去勾搭二皇子呢?

两个人说话间,恰好顾瑜政过来,却是要和老太太请安的,当下见礼,二太太看顾瑜政那样子,仿佛有话要和顾锦沅说,当即就要回避,推说有事先回去了。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一个人影扑过来,定睛看时正是顾兰馥。

顾兰馥跌跌撞撞地哭着走到近前,却是噗通跪在了顾瑜政面前,哭求道:“爹,女儿和二皇子的婚事,本是早就定下的,既已许婚,女儿便只认定了二皇子,万万不可毁婚再嫁别人,如今母亲强逼,女儿如之奈何,还请父亲为女儿做主,不然女儿情愿一头撞死在这里!”

顾锦沅诧异,心想还能这样?这母女两个竟然闹到这般田地?

之前看那样子,顾瑜政素来不管家事,顾兰馥竟然舍弃她母亲求到了顾瑜政面前?而且光天化日之下,毫不避讳地将事情道出,这是连遮丑都懒得了!

而旁边的二太太,更是尴尬难受,她愿意看到这种场面吗,她愿意知道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事情吗?她不想。

她刚才就该早早地跑回去,但是现在再跑,却是不行了,只能是立在那里装傻当柱子了。

顾兰馥什么都不顾了,跪倒在顾瑜政面前,啜泣道:“父亲,女儿愿意以死明志,还望父亲成全。”

她哭得鼻子眼泪齐下,看上去着实可怜。

只是顾瑜政却是面上凉淡得很,垂首望向顾兰馥的眸光,竟是不带任何的怜惜,甚至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兰馥,起来。”顾兰馥哭求了那么多,他却只有这么简洁的几个字。

父亲,顾兰馥仰面,抓住他的袍角:“可是母亲想悔婚二殿下,明明早就说订下的,总不能因为姐姐来了,就由姐姐替我!”

然而顾瑜政却是抬手,冷静地将自己的袍角自顾兰馥手中扯出,之后后退一步。

他负手而立,淡声道:“你的婚事,当由你母亲做主,你想嫁谁,自是由你母亲来决定。”

这话一出,顾兰馥失望至极,眼泪就落了下来。

顾锦沅听着这话,自然是诧异,看过去时,只觉顾瑜政冷峻威严的脸上尽是寡淡,沉静的眸中是一派的漠然,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那个跪在他面前哭泣的女儿。

一时记起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顾兰馥带自己过去他的万象阁,那是她少数几次看到顾兰馥出现在顾瑜政跟前,当时她就觉得,她虽不懂父女之间应该如何,但他们到底是彼此太过生疏了。

现在看来,竟是真的,女儿哭成那样,他竟然可以说出这种完全与己无关的话,连装一下都懒得。

这位爹,可真是难以琢磨。

顾瑜政一撩袍子,转身离开了,背影决然得很,是丝毫没有给顾兰馥任何希望。

顾兰馥坐在那里颓然绝望地哭着,旁边的二太太只好过去劝说。

顾锦沅也随意劝了几句,这个时候胡芷云来了,气势汹汹,带着几个嬷嬷,直接把顾兰馥拽起来,乱糟糟的,又把顾兰馥一顿责骂。

老太太自然被惊动了,哭着过来,抱着顾兰馥心疼,又说好好的宁国公府,怎么乱成这般,只说自己命苦,顾锦沅只好和二太太又一起劝,劝了半响,将老太太扶回房中。

老太太哭得不成声:“我一把年纪,怎么这般命苦!”

接着便开始哭诉,说是顾瑜政已经不是当年她的那个儿子了,说这个儿子眼里根本没她这个当娘的,也没有宁国公府,说他怕是不知道被谁上了身!

又开始说顾瑜政如何如何不孝,就连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拿出来说了一遍,甚至提起来:“当年我让他不娶青岫,难不成也错了,他那是猪油蒙了心,为了一个陆青岫,竟抛家舍业!”

顾锦沅看着老人家哭成这样,本来还要劝一劝的,听到这个,陡然顿在那里。

二太太也感觉到了,赶紧给老夫人使眼色,但是老夫人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哪里注意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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