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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沅还记得她从陇西前来燕京城的路,那条路很长很长,她走了很久。

一路上,是怀着对那个遥远神秘而充满权势之处的期待,以及一丝丝的忐忑。

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人,更不知道自己将要踏入什么地方。

现在,春夏秋冬须臾而过,时间就那么不经意地在指缝流走,她嫁人了,成为了身份尊贵的太子妃,前呼后拥,奴仆成群。

再次重新踏上这条路,自是百般滋味上心头。

这是一辆内里豪华舒适,外面却颇为朴实低调的马车,便是长途跋涉,也丝毫不觉得颠簸,躺在里面恍惚中一梦醒来竟觉得仿佛就在自己房中榻上一般。

这一次出门是精选了几个宫娥随着染丝一起伺候她,那都是宫中往日最为机敏灵动的,一个个都假做寻常丫鬟打扮,伺候得处处周到小心,让人丝毫不觉得旅途苦楚,这和当日过来燕京城时的境况感觉自是完全不同。

太子白日里多骑马,偶尔会钻到马车里陪着她。

开始的时候顾锦沅还颇为喜欢,毕竟旅途再舒服,时间长了也乏味,有夫君从旁陪着说话自然是极好,可是后来就想赶他了。因为他一旦上了马车,染丝几个就要下车回避,再之后会怎么样,顾锦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了。

她觉得这是放浪形骸的一件事,每每丫鬟们重新上马车的时候,她就觉得羞耻至极,又疑心也许外人能发现马车的激荡,会发现一些端倪。

但是太子却哄她说,并不会发现,她辩不过他,也只能随他去了。

谁知道这么一来,他却越发张狂起来,有时候白日里按她在马车上,让她趴在窗棂前扶着窗子,他在她后面来。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怕极了被外面的看到,特别是当外面一缕清风掀起帘子的时候,就有种大庭广众之下行事的羞耻。

她便有些恼,而他越发哄着她,抱着她,犹如抱着一个婴儿一般,会在她耳边说话,甚至于后来,下马车的时候,他都会抱着她下,不让她脚沾地,就那么直接进了驿站。

他说外面风大,怕她着凉,还说外面过路的看到她的容貌会起歹心,会用他的大氅将她牢牢地护着,护得密不透风。

一直到进了驿站才放下。

因是太子陪着她出行,沿路驿站自是知道他们身份贵重,都是提前知道消息准备好的,房内的铺设陈列都是最上等的,就连被褥都是太子事先命人送过来的。

此时的顾锦沅软软地靠在榻上,无奈地看着刚刚沐浴过后的男人,看着那晶莹的水珠盈在他胸膛上,咬唇道:“我才没那么娇气呢!”

太子用白色汉巾擦拭过了,才上榻:“可我觉得你娇气。”

她听着这话,好笑又无奈。

有一种娇气,叫做你的夫君认为你娇气。

说着间,他将她抱在怀里。

或许是到了西北的缘故,外面的风比起燕京城的要强劲凛冽不知道多少,那风带着万钧之势,狂猛地吹着外面的枯树,也吹打着窗棂,发出呼啸怒吼之声。

这个时候的天很冷,冷得滴水成冰,小丫鬟烧过的热水不多时就凉了下来。

而在驿站内,却是烧得暖融融,熏香也点燃起来,锦帐内,女人腰肢细软,男人身形强健,不多时就发出闷闷的哼唧声。

最开始,顾锦沅觉得他的身子凉,才沐浴过的,便是用热水,也是凉的,但后来,她便觉得他热,热到发烫,烫到仿佛要将她融成水儿。

到了最为疲惫酥软的时候,她也会和他说起来自己父亲的事。

他竟是仿佛早就料到的一般,修长温暖的手拂过她的眼睛,低声在她耳边说:“上辈子的事,我们确实没什么置喙余地,不过岳父大人对你必是尽心了。”

甚至可以说,为了这个女儿不择手段,拼尽一切。

当太子这么说的时候,他的黑眸微动了下。

他想着,上辈子自己的死,终究不可能只是皇太后韩淑妃一党所为,若是如此,不可能伪造出那样一封信。

如果不是沅沅要他死,那就是顾瑜政了。

顾瑜政对于自己和沅沅之间的事知道多少,他猜不到,但至少,顾瑜政是生气了,无法容忍他,才在他最为危险的时候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成为那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当然了,这些他永远不会说出口。

一切都已经改变了,顾瑜政这辈子只是他敬重的岳父大人了。

抵达陇西的时候是一个傍晚,当地的官员早知道太子和太子妃要过来,据说是从早间一直等到傍晚,终于等到了,恭恭敬敬地迎过去驿馆。

顾锦沅却不是太想住在驿馆的,她想过去她昔日的住处,再说她还惦记着那个铁箱子,当地官员颇有些为难,他们特意去顾锦沅的住处看过了,那么僻陋的地方,他们怕太子不喜。

不过太子自然是遵着顾锦沅的意愿,再说他也希望看看顾锦沅自小长大的地方。

当下也不用当地官员,太子随行的东宫侍卫哗啦啦地过去了,等到太子和顾锦沅抵达那宅院的时候,已经收拾得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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