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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麦脸都憋红了,她的手指在颤,她最后终于咬了咬牙,她明白自己还是得忍,也许有一天她可以一走了之,但现在还不行。

所以她什么都没说,低头挑了个地儿,拎了一袋子羊毛,打开来,羊毛皮子的味道冲撞而来,她抿着唇,忍受着那呛鼻的难受,低头干活。

王秀菊吵嚷了几句,见冬麦根本不理这个茬,加上旁边又有人劝,也就不说什么了。

可自己想想,心里还是难受,如果自己有钱,或者自己有底气,也不至于如此。

周围的女人重新说说笑笑起来,冬麦低着头,手里剪着羊毛,眼睛却慢慢地有些模糊了。

她抬手用袖子悄悄抹了一把,觉得很可笑。

其实不就是被说两句,有什么好矫情的,回去马上吃药,吃中药,怀上了,她当娘娘,让王秀菊伺候她!

正想着,听到前面动静,一抬头,就见沈烈从屋里出来,看了她一眼。

她才猛然意识到,他刚才竟然一直在屋里,也就是说他都听到了。

他肯定也知道自己说谎了,自己是回娘家,并不是在洗衣服。

冬麦脸上便仿佛被火烤着,烤得火热,她连忙挪开了眼睛。

沈烈也没看她,过去了旁边灶房了。

很快,他拿来了一个簸箕,冷冽的空气中便飘来了烤红薯的甜香,冬麦看过去,簸箕里是红薯,放在热灶台的灰里慢慢地焖熟的,红薯都不大,也就是三指粗细的小红薯,但是外皮烤得焦脆,一看就好吃。

沈烈将那些红薯分给大家,说是犒赏大家的,一群人自然是喜欢,都笑哈哈地去挑了一根,冬麦没动静,低着头继续干活。

她又想起来陵城时想吃的红薯,同样是红薯,农村里随处见,但是到了城里就那么金贵,要两毛钱一个呢。

她正傻想着,眼前冒出来一根红薯,算是比较大了,外面依然是烤得酥脆,红薯皮干裂着翘起来,露出来里面红薯瓤。

顺着那红薯,她看到了沈烈。

沈烈笑看着她,温声说:“嫂,给你这个,这个大。”

冬麦摇头,涩声说:“我不想吃。”

沈烈看着她泛红的眼睛,没再说什么,直接将红薯塞到她手里,便起身忙别的去了。

冬麦默了一会,还是剥开红薯,尝了一口,绵软的甜,在这干涩的冬天里,格外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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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回到家后,冬麦二话没说就开始熬药了,熬药的时候把门窗关严实了,她不想让人闻到什么味道。

熬了半天才熬好,味道并不好闻,浓烈的药味直冲鼻子,不过冬麦一点不觉得呛,她身上被人印下了耻辱,她需要洗刷。

如果吃药能让她怀上孩子,那她愿意天天喝。

熬好静晾了一会,她望着那棕黑浓稠的药汁,端起来,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喝完后,最后一口差点从嗓子眼泛出来往外吐,她硬生生咽下去了。

林荣棠回到家,看她竟然没做饭,反而在收拾药渣,吓了一跳,一问才知道怎么回事。

他看了看那散发着浓烈中药味的药渣子,愣了一会,才说:“这药挺难喝的吧?”

冬麦却一脸平静:“药哪有不苦的,苦了才能治病。”

林荣棠望着冬麦,喉结滚动间,他眼圈一下子红了。

他差点就脱口而出,你没病。

深吸口气,他背过身去,收拾着旁边的柴火:“冬麦,其实我并不在乎孩子,我们可以不要孩子,我说了,娘那里,我会挡着,我和咱娘说。”

冬麦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她现在知道,他说什么都不管用的,如果他们没孩子,哪怕他将医院检查结果藏起来,所有的人也会默认为,是她生不出孩子,不下蛋母鸡的耻辱会印在她身上,她将失去了她作为农村女人最大的价值。

没有人能够帮她,只有这让人呕吐的药。

林荣棠看她笑,心里更难受了:“如果吃了药,我是说,万一,万一吃了药,咱依然没孩子,你说能怎么着?”

冬麦:“如果依然没孩子,那我们肯定就离婚了,我不能耽误你,我也不可能一直受娘的气。”

说完,她起身就去摆弄她的兔子了。

林荣棠便沉默了,呆呆地蹲在那里,看着地上的枣树叶子,早已经枯黄干瘪的叶子,被风一吹,就那么簌簌发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