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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麦想了想,还是说:“就是最开始啊……”

沈烈抿唇,收敛了笑,黑眸认真地看着冬麦。

她虽然嫁过人了,不过也才二十一岁,看上去还像个小姑娘,她避开自己的视线,脸上泛着一抹晕红。

他沉默了会,才郑重地道:“那时候我也是退伍刚回来,赶路急,看着比较狼狈,估计下吓到你了。”

冬麦便不说话了,微低下头。

她低头时,一缕发从她耳边温柔地滑落,乌黑柔亮的发丝就那么轻盈地掠过在她白净秀气的耳边。

他心内微动,喉咙发痒发涩,低声道:“当时好不容易回到家,心情挺好,正好看到你,觉得……”

他略一犹豫:“觉得挺好看的,就随口开了个玩笑。”

声音低低的,倒是和他往日的清朗不同。

冬麦听了这话,有些意外,又觉得好像在意料之中。

她耳根发热,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她想,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这么说了,以后还怎么相处,就算不当朋友,路上也可能会遇到啊,难道他不觉得尴尬。

她又想起陆靖安,当时她和陆靖安提了,陆靖安眼里的失落,好像冬天的雪花,就那么无声地落下,迅速盖住了他的笑容和憧憬。

她无声了好一会,终究不知道怎么面对沈烈,便起身,起身也不知道做什么,正尴尬着,恰好有个客人来卖鸡汤,她赶紧过去张罗。

张罗的时候,却有些过分热情,好像那样就能洗去刚才的不知所措。

沈烈便没说话,立在一旁树下,一直等到她忙完了,他才淡声说:“我先办我的事去了。”

冬麦:“嗯。”

点头后,她又说:“今天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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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沈烈离开了,冬麦还是很不自在。

沈烈对自己很不错,她隐隐约约有所感觉,可是又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这个人就是很好,他就像太阳,正直善良,对谁都好。

可现在,他终于挑明了,几乎算是挑明了吧?

冬麦不想当面拒绝沈烈,和沈烈,她也没法像陆靖安那样心平气和地谈这些,再说,人家什么不知道,还用自己说?

她就是觉得莫名,又觉得生气,没来由地生气,心想我们根本不可能,你干嘛这样,你这样,我心里能好受吗,是滋味吗?

她这么想多了,竟然就有些愤愤了,她低头洗碗,咬着唇想,他也许只是嘴上说说吧,他可能对每个单身姑娘都这么说,他甚至没有更深入的想法吧。

她就在这种愤愤的情绪中,做了一天的生意,又在这种无法言明的失落中,赶着驴车回家。

回到家,先把驴车卸了,把东西搬下来,又给驴喂上了草料,顺便打扫了驴棚。

打扫过后,她去看她的兔子,发现兔子窝里没什么草了,她便拿起镰刀,想着出去割点来喂。

谁知道一出大门,就听到她大嫂谢红妮和隔壁胡三媳妇正说话。

胡三媳妇正在问她嫂,声音压得很低:“红妮,你家到底啥情况,你这小姑子还嫁不嫁人了?”

谢红妮:“谁知道呢,做爹娘的宠着,春耕那里也是不能提,我昨晚和他提过,谁知道一提他就急眼了。”

胡三媳妇叹了口气,语调中都是同情:“你说你家,这叫啥事,离婚了也不能一直赖着娘家,她做买卖倒是挣钱,但是你说落到你手里的能有多少!”

谢红妮:“其实冬麦倒是挺懂事的,她三天两头给满满买吃的,买衣裳,前些天不是还买了一身小军装穿,把满满高兴的啊!给我也买了雪花膏,用着还不错。”

胡三媳妇:“那顶什么用,都是小恩小惠,关键还是钱啊!”

谢红妮:“她应该挣了一些钱,不过那些钱都给满满奶奶了,我哪知道,我们春耕那性子,你也知道,没法问,我一问,就跟要抢他妹妹钱似的!”

胡三媳妇:“这可不就说嘛,说是挣了钱给你家孩子奶奶了,可你见着了吗?人家左手倒腾右手,你也不知道,就欺负你傻吧!”

谢红妮:“能怎么着,她不能生,嫁不出去,我也不能往外赶,这个家里,也没轮到我做主呢!”

胡三媳妇:“那你也真该打算打算,男人哪,还是得劝劝,你说你这又怀上了,以后家里人多了,总是负担,留着一个小姑子在爷爷奶奶那里住着,也不像样,以后给孩子说亲,人家一打听你家怎么回事,都不乐意和你家做亲家!”

胡三媳妇说完这话,谢红妮停顿了一会没说话,之后也长叹了口气:“我家春耕那性子,我真是没法劝,毕竟人家也不是吃闲饭,我说什么也不占理啊!”

胡三媳妇却突然说:“有件事,其实我早就想说,不过我说这个,倒像是挑气,你就听听,你现在怀着孕,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谢红妮:“啥?”

胡三媳妇声音更低了:“我听我家孩子奶奶说,你家冬麦,不是你家亲生的,是抱养的,你家春耕比冬麦大七岁,从小抱着长大的,可疼这妹妹了,当时大家都开玩笑,说以后冬麦嫁了怎么办,你家春耕就说不要妹妹嫁人,后来就说冬麦大了给你家春耕当媳妇,这之后,你家春耕真是处处护着,那就是疼小媳妇呢!”

谢红妮:“啊?”

胡三媳妇摇头啧啧啧:“要我说,这到底不是亲兄妹,你还是得防备着点啊!”

冬麦站在大门洞下,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听了这么一耳朵。

她也不去抱草料了,麻木地过去草棚里,傻站了一会,兔子窝里的兔子红着眼睛看她。

她苦笑了声,抱起来兔子,兔子现在肥了不少,性子也变懒了,被她这么抱着,竟然用它的长耳朵来蹭她,她就忍不住笑了。

笑着的时候,她将脸埋到了兔子毛中,肥嘟嘟的身子,软茸茸的毛,抱着真舒服,不像兔子,倒是像一只大猫。

其实别人说什么,不怪人家,在农村,这就是常态,没有哪个嫁出去的女儿可以一直待在娘家,总是会被人家说道,农村里包产到户分土地,分宅基地,也不可能有女儿的份。

当姑娘的,小时候是这家里的人,长大了,其实就已经被排除在外,嫁得不好,被离婚了,回到娘家,即便父母哥哥都能容,可是嫂子不能容,那也是寄人篱下,看人家脸色。

她已经努力在平衡了,给孩子买衣服,买吃的,买玩具,前几天还买了雪花膏给两个嫂子,可这都是小恩小惠,没法被看在眼里。

两个嫂子都算是善良的人,也能容他,在农村就是这样的环境,你不多想,别人风言风语,由不得人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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