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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骑着车子走了。

冬麦一个人骑行在路上,她看到路边齐刷刷的麦苗被风吹起,她想起以前读过的课文,麦苗像绿色的海浪,被吹得跌宕起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现在她的心也像这麦苗,被吹得跌宕起伏。

沈烈的话那么坚定,以至于她都要动摇了,都要相信了,可是往前迈那一步,其实挺难的。

她会忐忑,会怕被欺骗,也怕对他有愧。

毕竟他那么好的人。

她想到这里,鼻子一酸,她竟然发现,自己竟然不断地想,如果身体没什么问题该多好啊,那她就勇敢地嫁给沈烈。

她以前没想过这个,面对陆靖安没想过,现在对着沈烈,她希望她能匹配,不希望拖累对方。

到了这里,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明白为什么自己面对沈烈的时候,性子总是别扭,好像不会好好说话。

她喜欢沈烈。

也许是他笑起来像太阳的时候,也许是他递给自己烤红薯的时候,她下意识觉得对方是好人,心里想依赖。

也是因为这个,他不帮自己,自己会难过,会愤怒,其实是在她自己还没察觉的时候,她已经渴盼着对方能对他好,比对别人好,当知道他对自己不过是寻常的一视同仁,她就失望了。

冬麦就这么想了一路,回到家里的时候,恰好谢红妮领着满满在门口玩,远远看到巷子口的冬麦,便笑着说:“满满,你姑姑挣钱回来了,让你姑姑给你买好吃的。”

胡金凤听了这话后,便有些不乐意,其实这次冬麦说能挣一百块,这是冬麦自己挣的,竟然还要给大家伙分三十块,她就觉得自己闺女亏了。

可冬麦不计较这个,觉得自己一个闺女住娘家,舍出点钱也没什么,说那点钱不值当,还是一家子和和气气地最好,她也就认了。

结果呢,谢红妮竟然对满满说这个。

虽然是开玩笑的话,可你对小孩子开这种玩笑,时间长了,小孩子都知道,姑姑挣钱,有啥好东西让姑姑买就是了,这是什么意思,把姑姑当成钱罐子吗?

胡金凤瞥了一眼谢红妮,谢红妮肚子看着凸起来了,她叹了口气,心想算了,不说啥了。

这个时候冬麦已经骑车子进家门了,胡金凤看过去,便皱眉了:“冬麦,咋啦,这个买卖没成?”

谢红妮这个时候也看出冬麦脸色不好,失魂落魄的样子:“买卖没成?这钱挣不成了?”

冬麦听出自己嫂子话中有些尖锐的担心,她摇了摇头:“成了。”

谢红妮这才舒了口气:“那你怎么了,看着精神不好?”

冬麦:“没事,我就是累了。”

胡金凤一下子心疼了,她忙说:“赶紧回去躺一会,昨晚上你们剩下的鸡,我给你炖了,好好补补身子。”

冬麦:“娘,不用。”

胡金凤却不由分说推她进屋,让她歇着去了。

冬麦实在没精神多说什么,也就进屋躺一会。

屋外,谢红妮领着满满,本来打算离开了,听说炖了鸡,自然是不想走了,便磨蹭着领了满满在那里看兔子,冬麦养的兔子越来越肥了。

满满逗着兔子玩,谢红妮从旁边说:“你奶奶炖了鸡,等会吃肉。”

满满自然很高兴,大声笑着:“吃肉,吃肉!”

胡金凤看这样,便干脆和谢红妮说,把老二家两口子也都叫来,她多做点,大家一起吃吧。

谢红妮:“那怎么好,娘,人太多了,那点鸡肉够吃不?要不我还是带着满满回去吧,满满小孩子不懂事,他就知道吃肉,其实不吃也没啥。”

胡金凤面无表情:“没事,都是一家人,计较啥。”

谢红妮看看自己婆婆脸色,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啥。

晚上大家伙都过来吃饭,一家子挺热闹的,胡金凤不但炖了鸡,还蒸了大白馒头,大家吃得满嘴香,不过江春耕一直沉着脸,没怎么笑。

谢红妮有些忐忑,看看自己男人,也不太能吃得下去。

吃完饭后,大家都各自离开,江春耕和谢红妮那一对,脸上还是不太对,冬麦自然看到了。

她不免觉得好笑,小姑子是原罪,别说自己不是亲生的,就是亲生的,估计也容不下。

胡金凤:“你别瞎想,你哥嫂估计是之前就拌嘴了,没啥。”

冬麦:“娘,我知道。”

回去躺到炕上,心里还是乱,不断地想着沈烈,沈烈最后说的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证明,怎么证明?

冬麦觉得,这是一辈子的事,男人年轻时候为了一时的喜欢,说可以不要孩子,谁知道将来呢,反正她觉得不靠谱。

一辈子的事,你能今天就拿出证明吗?

她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反思,她为什么要人家给证明,她其实就是不想嫁,这个需要证明吗?

她翻来覆去的,竟然一直没睡着,半夜才勉强合眼,等到鸡一叫,又醒了。

醒来后,她洗漱了,就过去正屋,结果听到她大哥在,正和她娘说话。

她娘好像是骂了哥哥,意思是太冲动,别管怎么着,那里怀着身子,你犯不着。

江春耕却说:“娘,你不知道,这都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开始想着她怀上了,不想理她,让着,可这一天天的,这还没完没了,她说不要这孩子了,要流产,我说随你,爱要不要,实在不行不要了。”

胡金凤一下子急了:“作孽,你哪能那么说!”

江春耕冷笑:“她就说说,吓唬我,想制住我,可我哪里对不起她了?我问心无愧!”

胡金凤叹了口气:“你好好解释下,和她说,回头我也和她聊聊。”

江春耕:“娘,可得了吧,她听不进去,她也不知道听人家谁说的,说当时咱家想过让冬麦当童养媳的事,她过不去这个坎了。”

胡金凤:“那今晚上我和她说吧,你可千万别气她,她再怎么着,现在也是有身子的人,你这个人又没轻没重的,万一有个啥呢!”

江春耕头疼:“娘,我心里有谱,就是再浑,也不可能和她动手啊!我就是当时恼,说了两两句,她就要死要活的了。”

再往下,冬麦便没听,装不知道,悄没声地回去了。

她心里乱糟糟的,过去吃饭的时候,她哥已经走了,她爹娘当做没事一样,和她聊这次的买卖,让她好好干,别让人家失望。

冬麦没睡好,其实有些疲惫,不过还是打起精神了,笑着哄了爹娘开心,之后骑车子过去路家村,过去后,路奎豪和另外两个同村干事的,就说过去公社里集市采买肉和菜。

那都是已经说好了价格的,就剩下去提货了。

到了提货的地方,冬麦一看就有些皱眉,她家里老本行就是做鱼汤面,最擅长看鱼,挑选鲫鱼的时候,要那种扁平身带着白的,这种肉最嫩了,做好了捏着骨一提,里面的肉就脱下来了,而现在卖鱼的供给的这些鱼,有些布了黑脊,这种鱼算是鱼中的喇子,做起来肯定不好吃。

路奎豪知道冬麦做菜厉害,来的时候也被自己哥哥叮嘱过,说是凡事要听冬麦的,他见冬麦皱眉:“怎么,不行?”

冬麦便问:“还有别的鱼吗?这个我们不要,让我们挑挑别的。”

卖鱼的是一个大胡子,他嚷嚷着说:“这都是最好的了,新鲜的,多好的鱼啊,你看,活蹦乱跳,你小姑娘不懂别乱说。”

冬麦看向路奎豪。

路奎豪便明白她的意思;“陈三,你到底卖不卖啊,咱们之前说好了可以随便挑,你就供这种鱼?你说能入我们的眼吗?”

大胡子看看路奎豪:“这不是挺好的,你瞧这鱼——”

说着,他捏了一条鱼,那鱼在他手里扑腾着,水花四溅。

冬麦笑了笑,上前,直接接了过来。

冬麦捉鱼不行,但是看鱼却是行家,拿鱼也有讲究,冬麦手里一拿那鱼,就能明显看出道行了。

大胡子明白了:“哟,这是一个行家呢。”

冬麦指着那黑脊:“这种鱼,我们没法要,我做鱼,从不会用这种鱼。”

那大胡子看了一眼冬麦,冬麦笑看着他。

大胡子就有些丧气了:“行,你们挑吧。”

这是一个大主顾,他想做这笔生意,但是要那么多鱼,他也想掺和一些不好的,谁知道被这么一个小姑娘给挑出来,也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冬麦便陪着路奎豪进去屋内,地上湿乎乎的,水箱子里现成放着不少鱼,冬麦看了看,给路奎豪指着:“这一箱子吧。再把这几只挑出去。”

路奎豪按照她说的,挑了鱼,旁边的大胡子看到,脸都有些黑了,这小姑娘眼可真尖,全都是挑最好的。

挑完鱼后,又去看了鸡肉猪肉以及其它菜,各处都是搬了几箱子,最后拖拉机上装得满满的了,这才说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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