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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桩大事做完了后,他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并没有什么高兴,只觉得累。

他想,自己这是要成功了,但是即将挣了很多钱很多钱的时候,他竟然想起之前,想起之前他和冬麦那会儿。

冬麦那个时候多单纯,在公社的大集上买一条裙子都喜滋滋地高兴,穿上后觉得自己可美了。

她也确实长得好看,随便穿啥都好看。

他说缺钱了,少花点的时候,她也就懂事,听话,会省着用。

那个时候的冬麦乖巧懂事得像个小姑娘,会让人忍不住心疼。

那个时候他是会计的儿子,手头能有几十块钱都觉得挺多了,哪想到有一天会做几万块钱的大买卖。

要赚大钱了,他只觉得失落,心口甚至隐隐作疼。

这个时候,她娘还在和孙红霞吵架嚷嚷,为了什么衣服烫头发的事闹腾,林荣棠听着,只觉得厌烦,他已经烦透了他娘,也烦透了孙红霞的贪婪。

是,贪婪。

孙红霞这个女人真贪。

她不但贪钱,还贪男人,自从和铁柱搞了两次后,倒像是离不开男人了。

林荣棠闭上眼睛,闷闷地叹了口气。

他摸到了一根烟,便点燃了。

其实他以前并不吸烟,不过会在兜里揣一包烟,遇到合适场合给人家送一根,现在他忍不住,掏出烟来,点燃了,狠狠地吸了一口。

呛人的烟味直接进了肺管子,把他呛得难受,他闷闷地咳了几声,之后眼泪真得落下来。

他躲在不透光的西屋,流着眼泪,一口口呛着吸着那根烟。

烟快吸完的时候,院子里安静下来了,他娘大吵了一通离开了,至于孙红霞,根本不在家里了,偷偷跑出去了。

林荣棠冷笑一声,狠狠地掐灭了烟头,猛地站起来。

突然有个冲动,来一个狠的,去捉奸,捉奸在床,让她有口难辩,自己日子不好过,那所有的人干脆跟着一起死!

他咬着牙,起身,猛地就要往外冲。

不过当冲到一般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到底是停住了脚步。

不行,不行,他不行。

他咬牙,攥紧了颤抖的手。

他要堂堂正正地活着,要挣钱,要风光,无论他发大财还是一败涂地,都要留一个清白,他的秘密,只能保留着,绝对不能就这么泄露出去。

而孙红霞这个女人,关键时候会来一个鱼死网破的。

林荣棠颓然地蹲在了地上,重新捡起来那根被他扔掉的烟。

此时的孙红霞,确实就在铁柱家里。

如果是往常,她还是顾忌着的,总是等林荣棠不在家的时候偷摸搞,但是现在她被王秀菊那样骂了一场,她恼火了。

凭什么这么骂她,不就是以为她家儿子要发财了,不把自己这个儿媳妇当回事了吗?

可真不要脸呢!

也不看看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真不知道吗?

孙红霞气急了,是打算干脆嚷嚷出来的,让全村都看看,看看你儿子是什么样,看看你这个当婆婆的还有脸嫌弃儿媳妇!

不过,她也忍住了。

她嚷嚷出去,害了林荣棠,也坑了自己。

要做,就做一个狠的,这死老太婆不是要孩子吗,那她孙红霞怎么着都得给她弄出一个孙子来,就让她们养野种,就让林荣棠戴绿帽子!

她豁出去了,她要和别的男人放浪荒唐!

这个念头一起,她趁着天黑,气呼呼地跑过去铁柱家里了。

铁柱家里穷,屋内的墙皮都往下掉,不知道从哪里寻摸来的旧年画费劲地贴在墙上,却依然遮不住墙面上露出来的寒碜黄泥以及那被烟熏黑的痕迹。

一番折腾后,疲惫的孙红霞眼里都是满足。

她懒懒地看他家里情况,其实有些看不上,不过这到底是个男人,怎么着都比林荣棠强。

她斜眼看了下额头流汗的铁柱:“今晚上咱随便折腾,我他妈的不回去了!”

铁柱:“为啥不回去?”

孙红霞:“回去干吗?回去等着被人家骂吗?你不知道——”

说着,孙红霞收了笑,幽怨地瞪了一眼铁柱:“你不知道林荣棠那个太监是怎么对我的,我在他手底下受多少罪!”

铁柱听了,也就心疼了。

他是一个光棍,家里穷,三十岁还没娶上媳妇,是孙红霞主动勾搭的他,最开始他也很震惊,不敢相信有这种好事,甚至有些害怕被林荣棠发现,但享受了几次后,食髓知味,也就贪心了。

特别是当听孙红霞说林荣棠根本就不行的时候,他更觉得,孙红霞是自己的女人,自己应该是她的头一个男人。

自己的女人,在林荣棠手里受折磨,他想想挺不是滋味的,又恨自己没本事,不能护住孙红霞。

他无奈地抱住了孙红霞:“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要不我们私奔吧?我带着你跑,我们去城里打工过日子!”

孙红霞撇嘴:“那怎么能行,就这么跑了,我在林荣棠那里受的罪不是白受了?”

铁柱没法了,颓然地道:“那你打算怎么着,你难道还要在那里受活寡?他那么欺负你,我也是一个男人,你让我知道了,心里是什么滋味?我有时候——”

他咬牙,拳头无力地捶打在炕沿上:“我想到他那么欺负你,看到他,可真恨不得宰了他!”

孙红霞轻叹了口气,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铁柱的胸膛:“傻瓜,你别着急,什么事,你都听我的,我是你的女人,说不定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就这么跑了,当然没那么简单。

她既想要男人,又想要林荣棠的钱,林荣棠现在做买卖要发财了,她得想办法扒出一层皮来!

铁柱这个男人,自然是炕上能干,把女人伺候得舒坦的,但是挣钱的脑子,他是一点没有,就知道瞎卖力气,所以孙红霞觉得自己必须谨慎。

她听风就是雨,把沈烈那么一个宝就这么扔给了冬麦,她已经嫁了两次人,再离婚再嫁,名声就烂透了,真是没指望了,只能和铁柱这种穷得娶不上媳妇的人混了。

但和铁柱过日子受穷她也不愿意,所以这一次,她必须谨慎,想办法从林荣棠家挖到钱。

想到这里,她便笑了,勾着铁柱的脖子:“以后,什么事你都得听我的,你听我的,以后我就是你的女人,我还让你跟着我吃香喝辣。”

铁柱脸都通红了,大脑一片浆糊,他僵硬地点头:“好,好,都听你的。”

说着,呼气却紧了起来,屋子里便传来闷重的声音,那是男人和女人才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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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麦是被痛醒的,肚子一阵缩痛,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咬牙,忍着。

等这一阵过去后,她看了看外面的天,天还暗着,外面有淅淅沥沥的雨声,风吹着枣树发出沙沙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湿润。

这是一个平淡无奇的雨夜,不过冬麦却兴奋起来,她觉得自己要生了。

她并不是太着急,陵城的妇产科大夫传授了她足够的知识,她觉得自己可以冷静下来去面对这一切。

她摸索着拿来了床头的手表,对着外面些微的一些暗光,约莫看清了时间,之后便安静地等着下一次的阵痛。

再次痛了,是十二分钟一次。

冬麦知道,十分二钟一次的阵痛距离生孩子还很远,她应该尽量躺下,继续睡去,这样才能养精蓄锐,后面还有漫长的时间需要煎熬。

谁知道等下一次疼痛袭来的时候,她忍不住呻出声,一下子惊醒了沈烈。

沈烈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胳膊:“是疼了吗?肚子疼了?要生了吗?”

冬麦忙道:“才十二分钟一次,我这是头一次生,早着呢。”

然而沈烈却一下子窜起来了:“你还有心思算这个?赶紧,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冬麦:“人家医生说了,十几分钟一次的疼,距离生还早着呢。”

然而沈烈却已经起身穿衣服了,不由分说:“不行,赶紧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