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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申屠川这句‘佩服’听起来,颇有几分打趣的意味在里头,但季听也不在意,怡然自得的喝茶吃点心。

申屠川眼底带笑的看着她,等她一块糕点吃完才缓缓道:“可殿下有没有想过,皇上不知虎符是假的,见你肯将其交给他,便自觉能控制住凛朝大军,文人做武将用这种荒唐事也就不必再做,武将们自是不用再以辞官想逼,届时朝堂一派祥和,殿下的处境岂不是会尴尬?”

“你上辈子又不是没做过官,跟我装什么糊涂。”季听斜了他一眼。

申屠川勾起唇角:“我也是关心殿下。”

“放心吧,我方才给褚宴的信中,用只有我们知道的暗语交代过了,他知道该如何做,你有空还是操心操心你那伤吧,”季听说着说着就是一脸嫌弃,“整日躺在床上,身子骨都松散了,摸起来也不如往常舒服,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申屠川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当日大夫再来时,发现驸马爷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乖乖诊治乖乖吃药,恨不得一举一动都按他们的吩咐做,还问能不能一边敷药一边练武,不过被他们给拒绝了。

在申屠川担心自己会色衰而爱驰时,宫人正拿了给褚宴的信马不停蹄的往京都赶。从郊县到京都,昼夜不歇的赶路也得十二个时辰,待季闻收到季听拒绝回京的消息时,已经是一日一夜之后了。

“她当真愿意将虎符交上来?”季闻有些不敢相信,本以为还要纠缠许久,却没想到她这般爽快。

莫非他真的误解她了,其实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争权?

季闻看着手中的虎符,眉头皱得相当紧,一侧脑门上有伤的李全殷勤道:“不管长公主殿下愿不愿意,如今这虎符也是到皇上手中了,奴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季闻脸色这才好一些:“也是,总归是到朕手中了,确实是件喜事,至于朕先前打算做的事,似乎也没必要了,你去传朕的口谕,就说朕放弃叫举人做武臣了,再将先前贬下去的那几个都官复原职,那些辞官的武将想来就会回来了。”

虎符在手,他和武将们各退一步,就不必再让季听官复原职了,也省得他日后再担心。

“是,奴才这就去做。”李全温顺道。

季闻扫了他一眼,注意到他额头上的伤后淡淡开口:“宣完旨你去内务府领些银子,这两日就换小夏子伺候,你且回去养着。”

李全手指一抖:“奴才不累,奴才愿意伺候皇上。”

“这会儿倒是愿意伺候了,先前为长公主说话的时候,可有想过朕会不准你再伺候?”季闻冷笑一声。

李全面上闪过一丝痛楚:“奴才并非是为长公主殿下说话,是在担忧皇上啊!若是皇上不信,奴才愿意以死明志。”

说罢,他便要去撞柱子,幸好旁边的禁卫军及时拦住。季闻吓了一跳,顿时不悦的开口:“放肆!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不信奴才,奴才不想活了。”李全说着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季闻对这个照料他多年的奴才还算有一分情谊,见他如此伤心,眉宇间的皱纹也就平复了:“朕不过是随口说说,你有什么可当真的,朕是觉着你受了伤,才要你去歇几日,不是真要夺你的权。”

“皇上当真不会再怪奴才?”李全顿了一下,红着眼眶抬头。

季闻斜了他一眼:“若再不滚去做事,朕可就真的要怪罪了。”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传皇上的旨意,”李全说完扑通扑通磕了两个头才起来,匆匆往外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再次扑通跪下磕了几个头,“奴才日后定不会再多嘴了,不会再惹皇上不快。”

说罢,他这才起身离开。

季闻见他如此殷勤,对他的猜疑便又少了一分,也就不计较他先前失言的事了。

如今他已经拿到了虎符,季听也直接辞官了,等到武将们回朝各归其位,他这天下也就彻底稳了。御书房内只剩下季闻一个人,他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虎符,眼底闪过一道笃定的光。

然而他想得挺美,事情却不按他想的发展。

翌日一早,他坐在朝堂之上,脸色铁青的看着下头一个武将都没有的大殿,退朝之后在御书房狠砸一通,直到好好的屋子变得一片狼藉,才红着眼喘着粗气停下来。

“你说!”季闻指着李全咬牙切齿的问,“朕已经答应不再往军营安插人手,为何那些武将还不回来?!是不是你没将朕的旨意传下去!”

李全不顾一地的碎瓷片,急忙跪下道:“回皇、皇上的话,各大将军的府邸奴才昨日是挨个去的,每到一处便将皇上的旨意仔细传达,并非是奴才的错啊……”

“那就是他们,是他们要造反,如今才一直跟朕对着干!”季闻厉声道。

李全不敢说话了。

季闻怒极,恨不得挑两个直接杀了,叫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可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能真的杀人,如今妥协退让都无法叫那些人回来,若是再威逼,以武将的性子,怕是真的宁死也不会屈服了。

这些日子朝中半个武将都无,满京都都传遍了,到处都在笑话他这个皇帝,他日夜这消息传到了细作耳朵里,边关再有人趁虚而入,那他就真彻底成了凛朝的罪人。

季闻气得手都抖了,却是毫无办法,最后冷着脸道:“摆驾周府,朕要去见周老将军。”

“是。”李全忙应了一声,立刻去安排了。

一个时辰后,周府。

寝房里药味混合着饭味,还夹杂着一点点尿骚,季闻一进去便险些要吐出来,勉强走到周老将军榻前,就看到昔日的凛朝战神,如今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连眼睛都不大能睁得开。

“爹,皇上来看您了。”周老将军之子周庭温和道。

周老将军喉间发着无意义的嗬嗬声,也没有起来的意思,显然是病得糊涂了。周庭叹息一声,直起身朝着季闻拱手:“还望皇上恕罪,家父从前些日子开始,便已经有些认不清人了。”

“大夫是如何说的?”季闻皱眉,他先前听说周老将军病了,只当是为了躲他故意这么说的,不料看起来病得还真严重。

周庭眉头紧锁:“大夫说是中风之兆,又同中风不大相同,家父年纪大了,若是好好养着,或许还能多活几年,只是不知还能否恢复健全。”

“……如今是一句话也不能说了吗?”季闻脸色更沉。

周庭微微摇头,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周老将军嗬的声音更大,他忙转身将手伸进被子,不一会儿便掏出一张黄了一片的尿布。

季闻脸色一变,顿时冲出屋子干呕起来,没多久便起驾回宫了。

他一离开,方才还病得要死的周老将军顿时从床上跳了下来,精神气儿十足的对着皇宫方向呸了一声:“用不着老子的时候恨不得一脚踹死老子,如今用得到了,倒知道跑来了,老子偏不帮你!”

“父亲,您慢些。”周庭哭笑不得。

周老将军嫌弃的看了眼他手中尿布:“近日别给孩子吃太多上火的东西,看尿都黄成什么样了,估计也蹭到我被子上了,赶紧把我被褥都换了。”

“是,”周庭应了一声,这才继续问,“不知皇上要找父亲帮什么忙?”

“还能帮什么,无非是要我用身份压武将们回朝,”周老将军冷笑一声,“他这样无非是想空手套白狼,什么都不必损失便得到了虎符和武将,还将我的听儿从朝堂逼退,简直是一箭三雕之事,只可惜枉做聪明,我怎么可能叫他如愿。”

周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算是清楚周老将军为何要装病了。

这边季闻空跑一趟,脸色比起出宫时更加阴沉了,回宫之后便将自己关在御书房,没多久便叫李全进去,将刚写好的圣旨交给他:“去郊县传旨,要长公主即日启程,立刻回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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