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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通来请示:“主上,怎么处置这飞头蛮?”

别通和晋乘是《万妖卷》上下册的书灵,诸如收纳妖鬼等事,都由他们出马。

紫府君看了被死死压住的落头氏一眼,慈悲为怀没有打算用在这里,“非妖非鬼,丧尽天良。火烧了吧,别再让她害人了。”

别通道是,领着紫府弟子行刑去了。大司命找了一圈没找见崖儿,明白又让她跑了。

要问君上么?问了也是自讨没趣。大司命一向耿直,办事习惯铁面无私,可自从琅嬛失窃以来,君上的诸多做法常令他无法理解。渐渐地,他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君上和岳崖儿之间,总有种欲说还休的况味。要是照着他以前收妖建册的手段,多少个岳崖儿都如指尖上的尘沙,掸一掸就消失了,找回鱼鳞图更是易如反掌。可现在呢,几经坎坷,简直像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这说明什么?说明君上不停网开一面,包括这次,又让她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不是因为她太狡猾,仅仅是因为君上不想抓她。

意识到这点,大司命有点慌,他看着君上欲言又止,最后连紫府君都察觉了。

“又让岳崖儿跑了,唉!”他加重了最后那声叹息,“这么多双眼睛,竟无一人察觉么?”

大司命发现话都让他说完了,只得支吾着应了句是,“属下等一时疏忽,请君上恕罪。”

紫府君倒没有再追究,流露出很惋惜的样子,“大好的机会啊……”一面说一面摇头。

大司命张口结舌,愣了半天才道:“君上,三个月的期限转眼即至……”

他嗯了声,“你也看见了,她弄了只擅长逃跑的狐狸,捉拿本来就有难度。”

这些其实都是借口吧!大司命怔怔道:“还剩四十日,时间比较充裕,下次一定能拿住她。”

这回紫府君什么都没说,转身跃下残楼走了。

*

冷风里吹了半天,蜃气基本都消散了。回到城廓边上的小屋,进门时胡不言还在嘟囔:“你的那双剑灵到底有什么用?这么危险都不知道救人,还不如柴火棍呢。”

他并不懂得剑灵的玄妙,她吹了火折子点燃蜡烛,一面道:“我先前中了蜃气,连命都快没了,哪里有力道驱策剑灵!那对卢氏夫妇真可怕,一个想要我的脑袋,一个想要我的脸皮。”

胡不言盯着她的脸连看好几眼,“要你的脸皮干啥,怪厚的……”

她很生气,冲他扬了扬拳,“论厚谁也比不上你,约好了一炷香时间汇合,你去哪儿了?”

胡不言说:“我冤枉,一炷香燃尽我去找你了,可是根本找不到先前那间花厅。聪明如我,立刻想到了肯定是鬼打墙。不过你得体谅我,我只有三百年道行,哪里看得穿这些怪物的伎俩。于是我灵机一动,回波月楼找到了紫府君,告诉他望江楼的怪物要吃你。你猜怎么着?人家连话都没听完就跑出去了,那些紫府弟子为了追赶他,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没捅破窗户纸的感情,必须得到周围人的渲染才能升华。胡不言边说边盯着她,看见那张脸上渐渐浮起一点笑意,最后连眼睛里都盈满了,翠翠的眼波,一转便入了盛夏。

胡不言看了直叹气,还有什么可说的,想必是爱上了吧。也对,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抗拒救你于危难,地位又高,长得还好看的男人。岳楼主再盖世无双,到底还是女人,是个女人总会怀春。

他坐在门槛上,垂头丧气,“既然早有私情,你还跑什么呀,干脆跟他回蓬山去得了。如果能让天帝赦免你的罪,你跟着他一块儿看守琅嬛,再生一窝小仙君玩玩,好过做丧家之犬。”

崖儿听了,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说的都对,早知道会有今日,她当初就不该去偷鱼鳞图。可是有些事发生便发生了,没有后悔药可吃。再想一想,蓬山寂寞无边,时候久了,会不会像卢照夜和小情那样变成你死我活的怨偶,谁知道呢。其实现在这样倒也很好,彼此都不要说破,遇上便抵死缠绵一番,天亮互不相干。她已经是贼了,反正罪名无法消除,一人做事一人当,至多一死。将来他还要回仙山上去,继续当他不着浮华的琅嬛君,不能让她这块污渍弄脏了他。

她放下火折子,转身走到窗前,望着满院的月华说:“我打听到了我父母被杀的幕后真凶,是众帝之台的厉无咎。以前我也曾经怀疑过他,但因为他淡出江湖多年,我多方打探,并没有查到任何他与此事有关的证据。既然现在卢照夜指认了他,我宁可错杀,也绝不错漏。还有五大门派的掌门、长渊的岳海潮……我要杀光他们,一个不剩。”

胡不言讶然,“那些都是顶尖的高手……”

她笑了笑,“逐个击破,你信不过我的手艺么?”

胡不言说信不过,“你今晚差点让人割了脑袋。”

这狐狸总喜欢揭别人的短,实在不可爱。她尴尬地摸了摸耳后的伤口,“今晚是个意外,怪我轻敌了,本以为卢照夜手无缚鸡之力……以后不会了,我会加倍小心的。”然后气壮山河地挥了挥衣袖,“不言,明天天亮咱们就往苍梧城去。是我的东西我要收回来,不是我的,我也要让它变成我的。我要让这云浮十六洲谈我色变,我要让这生州大地成为我的乐土……”

“你当紫府君是死人么?”她说得正兴起,胡不言幽幽冒出来一句。结果不出所料,太阳穴上挨了一记揍,半个脑袋都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