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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面对蒋蕴玉的追问,他忍着难受轻轻地嗯了声。

蒋蕴玉眸里的流光在这一声里尽褪,他剖白了从前的悔恨,抛弃了所有的骄傲,却还是不能求得纪榛多看他一眼。

蒋蕴玉搂着纪榛的腰将人从城垛上抱下来站稳,轻轻一推,“回去吧。”

纪榛抿了抿唇,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怅然地离开了城墙。

他知道他所认识的蒋小侯爷有自己的傲气与尊严,今夜月谈过后,他与蒋蕴玉便泾渭分明。他再没有立场劝蒋蕴玉早些回营歇息,不要喝那样多的酒。

但他更不忍蒋蕴玉守着不能成真的诺言徒增悲凄。

大军一路向南,气盖山河。

林副将率领的军队亦多次告捷,连连传来喜讯。就在众人皆以为攻无不克之时,林副将的军营与挂帅的三皇子李暮洄正面对上,这一战损失惨重。

蒋家军迎来第一次败北,被逼退三十里。

与此同时,王家军亦率兵抗御,于大衡多处要地驻扎军营。蒋家军连攻五座城池后,在王家精兵处碰了壁,周旋近十日只前进了五里路。

恶战在所难免,李暮洄放话,只要蒋家将士悬崖勒马,凡有归降者皆免去罪责,既往不咎。如此情况下,蒋家军亦不如两月前出发时那般气势恢弘。

若没有一场大捷鼓舞士气,军心定受动摇。

蒋蕴玉和纪决彻夜未眠改变作战策略,最终决定由纪决带领一队精兵从小路夜袭,烧毁前方城池的军粮。

那日给沈雁清喂水后,纪榛又多次见守卫暗中克扣了沈雁清的水粮。他牢记自己所言的“不会心软”,只偷偷让吉安去给沈雁清喂食,自己再不现身。

只是今日吉安告诉他沈雁清昏迷了,他终是无法视若无睹,悄悄地跑去偷看。

军医正在给沈雁清把脉,站得太远,纪榛什么都听不到。可是他见着沈雁清越发清瘦的身躯,两月的凄风寒雨,足以将人折磨得形销骨立。

待军医走远,纪榛小跑着上去询问病况。

随行的军医是蒋蕴玉在漠北结识的,因有一身妙手回春的好本事,人称“赛神仙。”

“他本就旧疾未愈,又伤上加伤,如今更是日炙风吹,也得亏他底子厚,能留住一条命。”赛神仙捋着胡子,“有我赛神仙在,几剂药灌下去,左右死不了,只是真要 痊愈,还得细细疗养。不过他一个俘虏,吃草根粗食就算他好运了,难不成还要大鱼大肉供着?”

“小秦先生,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纪榛一怔,佯装镇定道:“我只是好奇,他一个俘虏,费不着我去关心。”

赛神仙连连点头称是,又去忙自己的活计了。

纪榛失魂落魄地回到营帐,恰好吉安从火头军那处讨来了晚膳,招呼道:“公子,吃饭了。”

行军艰苦,素食多,荤腥少,纪榛也不例外。他看着盘里的几小块红烧肉,只干扒拉着米饭,吉安见他不吃,还以为是他没胃口,“公子,你不吃我吃了啊。”

纪榛急得拍开吉安的手,道:“谁说我不吃,我待会吃。”

等吉安吃完把自己的碗筷端出去,他略一咬牙,端起小碗往外走,一鼓作气地来到了沈雁清的囚车前。

沈雁清形容枯槁,见他却还有气力笑,“我不想吓着你.....”

纪榛咽下喉咙里的酸意,微微抬起了下颌,“我和吉安都不喜欢吃红烧肉,便宜你了。”

他说着,将小碗塞进囚车里,抬步就要走。可见着两侧正在用食的守卫,又怕他一走肉就被夺了去,遂瞪向沈雁清,恶狠狠道:“你不要不识好歹,快些吃。”

是很趾高气昂的语气,可细听声音都在发颤。

沈雁清久不沾荤腥,一闻油腻胃里就翻江倒海,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地照做了。

纪榛一直守着沈雁清,等对方徒手将红烧肉都吃干净后,盯着被油渍染得污亮的手。

那样一双好看的、曾作出惊世文章的手.....

纪榛吸了吸鼻子,拿走小碗,在守卫狐疑的目光里哼道:“算你识相。”

他蹬蹬蹬地走远了,脚步渐渐地慢下来,回头看一眼又萎靡垂首的沈雁清。

一句无声的“我不要你死”被风吹散。

作者有话说:

投喂的榛榛belike:

表面(气势汹汹):哼哼哼你一个俘虏有肉吃就不错了不要不识好歹!

实际(泪往肚流):你快吃呀别又让人抢走了呜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