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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攻玉那一手跟外科手术医生一样精准的切片手法,牛肉就给他去片。那边孙师傅在一旁和起了面。他人高马大,膀大腰圆,揉面团跟玩儿似的轻松。飞快地柔好面团,反手给砧板上撒了不少面粉,拎起面团子就开始拉。

安琳琅一看,这不是拉面么?

拉面啊!她熟悉这个姿势,这就是上辈子大街小巷兰州拉面馆里头的师父就是这么拉面的。

还别说,兰州拉面虽是平民美食,却是难得的美味。个人口味的问题,安琳琅就十分喜欢。

老爷子给的那一块牛肉,孙师傅做的白切。果然,就是兰州拉面的路数。

安琳琅心里笑了一声,赢了,还捡到宝。兰州拉面在后世也是铺开市面的,她又握住了新的财富密码。心里美滋滋,她面上还得有条不紊地准备蒜蓉酸汤。用的是胡椒和茱萸粉,酸味儿则除了酸菜以外更多的是米醋调。虽说会比正宗的酸汤肥牛差一些,但安琳琅一双黄金手能弥补不少遗憾。

做汤底之前,安琳琅先将肥牛焯水沥干。

没有金针菇,安琳琅汤里铺的是芽菜。这边芽菜也过了一遍水。安琳琅才开始炒汤底。

热油刺啦一声浇在锅底,等油烫熟再将姜蒜料酒等东西爆香。待到一股刺鼻的香味飘开,老爷子等一众闻着味儿都想打喷嚏。楚芳和蒙三的眉头都蹙了起来。

这个年头菜里放香料的做法还没普及,他们只觉得怪异又新鲜:“这是在做什么?”

“炒汤底。”安琳琅有条不紊地往里头加水,水煮沸了以后再将里头大块的香料捞起来,开始往里头洒酸菜。

酸菜用得自然是刘厨子腌的,那味道才一放锅里,所有人都酸出了口水。

周攻玉肉片得格外精准,又薄又好,放下水,烫一下就熟了。那边孙师傅这回倒是比上回要出锅,他那汤用的是鸡炖的。牛肉炖太耗时辰,鸡炖起来更快一些。

下面看客们闻着空气中飘散的酸菜味儿,难得没有再鄙夷酸菜上不了台面。各个吸溜着口水,忍不住问这安掌柜用的什么酸菜,怎么味道就这么勾人?

“我方家名下的酸菜坊新出的酸菜,做酸菜鱼的最佳单品。”

安琳琅边做菜还边打广告,这么一会儿,酸汤肥牛已经做好了。这般一端上去,几个早就等着的人利索地就下来了。

筷子碟子换了一批,他们拿到新的就立马下筷子。

酸酸辣辣的味道一放到嘴里,腹中的饥饿感就如同压不住似的冒上来。

酸味开胃,这话说的不是假的。这个味道,瞬间就将几个人征服。老爷子吃了那么多酸菜鱼,这个味道还是让他欲罢不能。一锅的酸汤肥牛,薄薄的牛肉片,几筷子就被捞光了。安琳琅深知饥饿营销的真理,好东西自然是不能给太多,只有吃不够才会觉得好吃。

孙师傅的鸡汤也终于炖好了。

这会儿就开始往热水锅里头拉好的煮面。热水汤面也很快,丢进去,煮沸了飘起来就捞,然后再一大勺的鸡汤浇上去。撒点葱花,弄些小料儿,再放几大片牛肉。有安琳琅酸菜味道在前头给打了底,那些人吃了个半饱不饱的,一碗鸡汤面送的正是时候。

“味道不及琳琅,但也足够应付其他人。”老爷子吃着人家的汤面给意见很中肯。

林主簿嗯嗯地直点头,孙师傅也是一把做饭的好手。

孙师傅全程都没有说什么,两场比试下来他心里对安琳琅的厨艺是心服口服。技不如人,就得认。再看东坡肉上桌林主簿吃的那副急馋的模样,他已经清楚自己不会赢。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安琳琅胜。

孙师傅等师徒一行人也干脆的愿赌服输。酸菜鱼的食谱没拿到,以后就在安琳琅的食肆干活。安琳琅眉开眼笑,抬眸瞥了一眼金冠男子仿佛发现点金术的算计模样,开口道:“酸菜鱼的食谱是打算对外卖的。”

上台的几个人眼睛噌地一亮。

别人还未开口,倒是角落的蒙三张口就斥道:“你做主将食谱卖出去可问过你娘了?”

安琳琅一愣,莫名其妙。

她眨了眨眼睛,都有些懵,不懂自己一句话怎么被个不认识的老者给训斥了。但大庭广众之下还得秉持礼貌,她微笑答:“这是我自创的菜谱,为何要问过我娘?”

那老者闻言愣了一下。

须臾,他道:“虽是你自创的菜色,但女子在外,出嫁从夫。你做的这个菜成了一家人吃饭的路子,这般不问问家中长辈就将手中的食谱轻易卖出去,实在是不孝!”

蒙三呵斥得很像那么回事儿,别说安琳琅,连周攻玉都有那么点儿无语。

“招牌菜就是食肆的招牌,是引外地人和本地人来吃的噱头。更是一个厨子的传家宝。你这般图眼前利益,张口就说卖出去,就当真往后食肆的生意一落三丈?”蒙三仿佛在教训自家愚钝的子孙,言辞灼灼的,“你这食谱价值不小,若是贱价卖出去,指不定往后你们一家子吃西北风!”

安琳琅看向周攻玉:“……”谁啊这人!

周攻玉哪里知道?他也就比安琳琅多一年的乡村躺尸生活罢了。

安琳琅:“……”

于是忽略他,直接将售卖酸菜鱼配方的事情当场定下来:“酸菜鱼的食谱确实有转让的意思。只要各位提出的价格公道,诚心详谈,随时来西风食肆找我。”

这一番话,下面自然是一片哗然。

上首御厨传人的中年妇人蹙着眉头看安琳琅,都是家族有传承的手艺人,十分不赞同她短视的行为。倒是那个金冠男子盯着安琳琅看了一会儿,心满意足地笑了:“小丫头,你往后有没有打算去省城大酒楼做事?”

比试的从头至尾,这个人就没说过一句话。

安琳琅几次看他懒洋洋地坐在评委席,林主簿对他的态度略显巴结,似乎是什么大人物。安琳琅缓缓一笑:“不知阁下是……?”

林主簿此时溜溜达达地走到两人身边,正竖着耳朵听。

“晋州商行的主理人。”金冠男子怕她不明白,还特意解释了,“晋州城内大大小小的商号都在我的名下。你若是想到大酒楼来做工,我可以给你一个好的薪酬。”

“……”安琳琅没有给别人做工的打算,只想自己发财,“倒也不必。若阁下考虑酸菜鱼的食谱,可以来西风食肆找我。”

“别急,别急。”金冠男子淡淡一笑,从手指头上扯下来一个玉扳指递到安琳琅的面前:“我名下的产业很多。除了酒楼,食肆,客栈,还有镖局,商队。若是你改变主意,可以拿着这个去晋州城的任意一家‘徐记’找他们掌柜的。只要你来,我们就收。”

安琳琅瞥了眼那扳指,色泽莹润,水头很足的样子,一看就是好货。这人没等来安琳琅接手,只是把玉扳指往安琳琅面前的桌子上一放就转身离开了。

且不说蒙三等一众看到那个玉扳指再看安琳琅嘴巴张得老大,眉头紧锁的怪异模样,就说周攻玉这趟过来就片了个鱼。此时收拾干净,正在擦拭手指。

他早上刚搞清楚一些事。虽然那些人前言不搭后语,但足够他推测到事情的全貌,没想到琳琅这粗糙的丫头是流落在外的官宦子嗣。

“琳琅,忙完了就回去吧。”周攻玉走过来,俯下身在她耳边低低道,“有个事儿问问你。”

安琳琅转了转手腕又锤了锤肩膀,闻言一愣:“怎么了?”

周攻玉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柴房关着的那些人,我问出了一些东西。”

安琳琅心口一紧,“查到了什么。”

周攻玉看了看四周,台下还是嘀嘀咕咕并没散去的看客们。人多吵闹,说话也不大方便。他稍稍一偏脸颊,对上林主簿一双好奇看过来的眼睛。四下里都是人,挤得慌:“回去再说吧。”

安琳琅其实已经猜到是什么事,略微思索片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