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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下午, 邹大夫给了周攻玉一瓶药并嘱咐他三日一粒:“看在吃了你娘子两顿饭的份上。”

周攻玉接过来,脸上难掩讶异。

老头儿面无表情的,一点没有自己的行为自是打嘴巴的不自在。他一手摸着胡子一手捏了捏周攻玉的胳膊, 拍了拍又松开来才又问道:“五禽戏可会?”

“五禽戏?”周攻玉自然是知晓这个。这个世界作者在塑造朝代的部分, 其实杂糅了古代不少先贤, 根本没有区分朝代和时期。此世界不仅有华佗的记载, 还有一些杜撰的野史和诸子百家的记载。此事姑且不提, 且说邹大夫一提,周攻玉立即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略知一二,但不曾练过。”周攻玉何等聪慧, “不过我自幼习武,自有一套练身锻体的法子。”

果然, 邹大夫点了头:“练武锻体也行。从简单的捡起来,适当的锻体也有益于你强身健体。若想不依靠你妻子的身子和未来子嗣来拔毒,你至少将自己的身体锻炼得足够强健,这般也能撑得住后期的治疗。”

这话犹如一把重锤砸进了周攻玉的心中。

他自暴自弃的心如被一只手拨开云雾,邹老大夫一番话倒是突然将他给点醒了。确实如此,即便是徒劳, 也该挣扎一二。

周攻玉眉宇之中的晦涩渐渐散开, 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先生说的极是。”

“你的身子虽弱,但好在年轻。还不至于练一练就会一命呜呼,切莫因噎废食。”

这小子也不过二十一二的年岁,正是一个男子年富力强的时候。体质再弱,也比年纪大的抗造。邹大夫其实也是遗憾,毕竟如此年轻就这么死了确实是可惜:“我观你也是个心思明透的年轻人,增强体质不只是锻体, 还得保持心情愉悦。抑郁成疾也是病,切莫小看。”

“我省的。”周攻玉自然是满口答应。

赵家的车队离开,邹大夫当然是跟他们走的。程夫人的身子状况可比周攻玉要差得多,他若是离开,那可是要人命的。事有轻重缓急,安琳琅自然不做那等缺德事,耽误程夫人的病情。只是看这老头儿依依不舍的小眼神,她也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为了叫老头儿对他们的念想更大些,安琳琅还特意送了他一些能带上的小零嘴儿。

邹大夫尝了尝味道,一双眼睛亮的出奇。他拿着包袱有些不敢相信,怀疑地看向安琳琅:“……这些吃食都是送我的?”

“不然呢?拿过来给你看一眼?”

邹无:“……”

安琳琅难得给他一个好脸色:“能吃一二十日,看在你给玉哥儿药的份上。”

邹无:“……”小丫头年纪不大,心眼儿都是小。

四目相接,安琳琅微微一笑。邹大夫默默地将这一袋子的零嘴儿收起来。

他将包袱扎起来递给身后的小药童,鼻腔里发出几不可见的一声轻哼。虽然软硬不吃,但他心情好可以择情对待这几个年轻人态度和缓些。安琳琅和周攻玉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和感谢,特地将他送出客栈。

分别之前,邹大夫欲言又止,欲言又止的,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句:“你们说的往后会在县城开食肆,此话当真?”

“自然是当真,若非沿途路上遭遇流寇,损失了银两。这会儿我们的商铺都选好了。”安琳琅眼中闪烁着笑意,坚定道:“即便最后没筹办起来,我们家开在武原镇的西风食肆也是远近闻名的。”

老头儿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也没说什么,拎着包袱就走了。

安琳琅跟周攻玉结账离开客栈后特地去了府衙一趟。

来时他们遭遇的那帮流寇,因她下不了手去杀人逃过一劫。安琳琅虽然不赞同自己替天行道,不代表她就乐意放任这窝土匪祸害镇上往来的商队。武原镇每年往来的商队不知凡几,若不及时处理,指不定有多少人要遭遇祸害。这件事该朝廷来管,她自然是上报衙门。

衙门先前才经过一次人事更迭,如今做事的态度还算不错。毕竟上头的眼睛还盯着这块儿,衙门里从上至下都在谨言慎行。生怕自己出事被一锅端了。对于安琳琅所说的流寇祸害乡里之事,他们不敢敷衍,直接就将这事儿上报县令。

至于新任县令会如何处置,这是官衙的事情,就没必要对安琳琅一一道明。

流寇的事情已经报官就交给官府去操心。安琳琅于是跟周攻玉匆匆又去到县城的牙行。

来都来了,该办的事情却不能不办。银子丢了不是要紧,可以先看铺子,将附近各大街道的商铺租金都打听清楚。

周攻玉的精神比起昨日已经好了太多。虽还有些咳嗽,但脸色红润双目清亮,没有半点不适的样子。不得不说,邹大夫的药确实比武原镇的老大夫强。同样是感染风寒,上回周攻玉回去以后就卧病不起,反复高热了一个月之久才渐渐转好。这回只是吃了两粒药丸化水的汤药风寒就差不多好了,如今跟着她到处走也没见难受,确实是厉害。

两人将县城正规的牙行都跑了一遍。能打听的都打听出来。

武安县与武原镇一样,西街和南街的商铺要贵许多。有那地段好的铺子更是能贵出一半以上。价格最低最低的铺子,也是八两银子一个月的租金。

本来还想着若是可以,置办房产才算是真正落脚。买比租用强,如今却果断是租。

牙行的伙计带着两人和小崽子在县城各大街区转悠一整天,虽然没有最终定下来租用哪一个。但人家跟着忙了一整日,安琳琅也不好意思。将剩下的那点碎银子作为辛苦费给了伙计,几个人回去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了。

次日一早,几人才租了马车返回武原镇。

这回没有再心存侥幸地走近路,走得是官道。马车吱呀吱呀地前行,安琳琅拿着邹大夫给的那瓶药,打开瓶塞来闻了闻,味道十分刺鼻。许是因为做菜的缘故,安琳琅本人对气味十分敏感。只一闻就知这药丸就是一大早老头儿在院子里磨的那些药材。

“这老头儿有意思。”嘴上说的狠,却一早就给准备了药丸,口嫌体直也没有这样的。

不过拖了邹无给药的福,周攻玉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身子有碍不是最致命的,最怕的深知有碍却无能为力地等死,十分绝望。邹大夫还能给药,至少说明他并非无药可医。

几人回到食肆已经是傍晚,夏日里昼长夜短。这会儿天还没有全黑。

方老汉夫妇见三人回来,连忙就出来迎。

见几人形容狼狈,心里顿时一个咯噔。但无论是安琳琅还是周攻玉,都没有将他们路上遭遇劫匪差点出人命的事情给老两口说。老两口胆子小,怕吓破他们的胆子。周攻玉含糊地说出了些意外,银子丢了,让他们给结的账。

结了账后车夫要走安琳琅还特地留了,让车夫在食肆住一宿明早再走。

两人没有明说,但车夫这等经常送人往来的人自然是清楚外头的情况。

他看了看天色,天边的光色熹微,马上就要全黑了。武原镇到县城那条小路上有流寇他知道,虽说他不打算走那条小路,却也担心流寇乱窜夜里跑去官道去为非作歹,怕走夜路伤了性命便也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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