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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琳琅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当下回来便回了食肆。食肆这段时日交给孙师傅暂管,家中的四个主人全部去了县城。安琳琅虽然是给予了极大的信任,但还是免不了要来看一下情况。

孙师傅是个实诚人, 西风食肆原先怎么经营, 安琳琅走后还是怎么经营。虽然孙师傅的手艺跟安琳琅有不小的偏差, 但在镇上已经算得上首屈一指。生意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唯一的麻烦, 就是安琳琅周攻玉几个去县城里, 孙师傅的老东家刘玉夏总是来食肆里找孙师傅。

这个大师傅以前就是有本事的,刘玉夏舍不得人。如今在安琳琅身边学了这么久,好多菜色都学得有模有样。技艺更高一筹, 回她名下的酒楼去干自然是更好。

实在不行,把他学来的新菜谱卖给她也行。不用他特地去省城, 她可以叫玉满楼的大师傅过来学。

刘玉夏一个月来了四五趟,利诱的本儿越下越大。连一个月十五两月钱的话都说出来。不过孙师傅是个认死理的,任刘玉夏说的嘴皮冒泡,他都充耳不闻。

不仅如此,孙师傅还趁着安琳琅回来,直接把这事儿捅给安琳琅和方家老两口听。

且不说安琳琅什么心思, 方婆子听了这事儿只觉得耳根子烧得慌。

她跟刘玉夏初见时的亲昵和激动, 通过这几日刘玉夏商人的作风表现渐渐也恢复了平淡。方婆子对这个亲手养大的妹妹自然是有感情的,但是这个情分也经不住太多消耗。毕竟乡下还有个亲生的饱受刘玉夏生母欺凌的妹妹,几次一比较,再瞎的人也看出来两个妹妹的差别。

刘玉夏或许是认她这个姐姐的,但她在刘玉夏心中,她这个姐姐怕是跟个穷亲戚也差不了多少。

方婆子也不傻,久了,也能感觉出来。

“不过东家放心, ”孙师傅没那么多细腻的心思去体贴方婆子的伤心,直言不讳道:“她什么都没拿走。我有幸能得到东家的指点并委以重任,是东家信任我的人品。我老孙得了东家的信任自然要对得起东家的信任,绝不会擅自将东家的菜谱泄露出去。”

“做的不错。”做得好,自然要不吝啬夸赞。安琳琅的夸赞一向很直白:“等三个月试用期结束以后,给孙师傅以及孙成几个一起调整薪酬。”

孙师傅在安琳琅这里是五两银子一个月,下面几个徒弟则是一两一个月。西风食肆的名声打响以后生意上了一个台阶,一个月收益大约四十两左右。这里面人工成本就要划去四分之一,加上原材料和一些特殊花费,大约净赚二十五量左右。

自己做的时候净存倒是会多不少,但是那是在没有给家人发相应的工钱的情况下。说到底,小镇的购买力确实比大地方差太多,想要挣足银两还是得去到繁荣的城池。

“店里的生意还继续交给你,”安琳琅此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辣椒,还有观察一下土豆的涨势。土豆这个东西困于产量没提上来,销售额自然也十分受限。安琳琅原先预计的推广土豆的想法目前来说实施是有些困难的,只能一步一步地来,“每个月推出新菜色时,孙师傅只需去县城培训几日将新菜色学会便是。”

孙师傅心里的担忧放下了。去哪里掌勺不是主要,孙师傅作为一个热爱厨艺的厨子,主要担心的是离开安琳琅身边就丧失了学习的机会。如今只要还有机会学习新菜色,他就满足了。

“谨听东家的吩咐。”

在镇上歇了一宿,次日,安琳琅跟方家老夫妻俩就做牛车回到村里。

她的那片辣椒种在自家后院的菜圃里,一直由桂花婶子照看着。安琳琅一行人回来的这一日,又赶了巧,正好撞上来给辣椒浇水的桂花婶子。她的肚子已经有两个月了,虽然还没有显怀,但已经开始有反应了。或许是桂花婶身子不如年轻妇人健壮的缘故,她孕吐反应十分激烈。

闻着粪桶的味道,她蹲在菜圃旁边呕得苦胆水都要吐出来。本该去山上放羊的余才手足无措地蹲在她身边,黑熊似的壮硕大汉无助的像个孩子,举着大蒲扇一样的手掌轻易不敢拍。

他太清楚自己的手劲,一巴掌下去都能把人脑袋打折。生怕自己没轻没重地给桂花拍出个好歹,他只能蹲在一边焦急地让她喝水。用的是方老汉竹筒磨出来的有盖儿的杯子,小心翼翼地往她跟前递:“花儿,喝点水吧?嘴里苦,喝点水冲一冲。”

桂花婶子呕得撕心裂肺的,好半天才接过竹筒喝了一小口:“还好,还好,没事。”

夫妻俩说着话呢,没想到方老汉夫妻突然之间会回来,也没避人。就是那么巧,被跟着安琳琅到辣椒这边来的方婆子给看了个正着。

方婆子可不是不知事儿的小姑娘,一眼就看出问题。但是她看出来也不敢相信,毕竟桂花已经三十多岁了。这在村子里,那都是当奶奶的年岁。可是桂花这模样一看就是,方婆子激动之下瞬间红了眼睛:“……桂花?你,这是……有了?”

她突然出声吓了桂花婶子一跳,捂着胸口愣是把一个嗝给咽下去。

等桂花婶子回过头来,方婆子放下东西一溜小跑就已经跑到了她的跟前蹲下来。红着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瞥她的肚子,看她脸色发黄,赶紧把人给扶起来。

安琳琅也连忙过来,余才大叔站在几个女人身后就嘀嘀咕咕:“慢点,大夫说要小心点。”

“好好,好,小心点。”虽然没有直接说,但余才这个话等同于承认。方婆子心中骤然涌上来一股酸涩,止不住的想哭,“太好了,太好了桂花,可真是太好了……”

说起来,桂花婶子可谓过了人生以来最幸福的几个月。在她经历了那样悲惨的上半生,她终于过了几个月幸福得让她以为自己是做梦的日子。余才虽然不像有些男人那样会说甜言蜜语,会对妻子言听计从。但余才可靠得像一座山,将她牢牢地护在了羽翼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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