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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大的楚白使劲点一下头,学着兄长双手抱胸。怎奈人小胳膊粗又短,使出吃奶的劲儿往腋下放三次没能成功,干脆悬在半空中,哼一声,不准管我们。

林寒见状愣住,他们说什么呢。

大将军去年秋出发,本该年底回来,据说匈奴没有撤退的迹象,大将军就请旨屯兵关外,准备来年开春再战。

春天万物复苏,是动物交配繁殖的季节。匈奴人的工具是马,财产只有牛羊,大将军选择春天出兵,可谓打蛇打七寸。他若能找到匈奴主力,此战可保边关安定三年。

当今陛下是位雄才大略的帝王,苦匈奴久矣,后得大将军这位常胜将军,自然想把匈奴打的从此不敢过阴山,便同意大将军的请求。

林寒和大将军的婚事定在二月二,龙头节这日。据说是皇帝亲自选的日子。

皇帝给大将军的旨意发出去,就宣林寒的丞相爹进宫,把婚事推到秋后。

林寒他爹大抵担心林寒克死他,一刻也不想她在家多呆,就提议先把林寒送过去,婚礼待大将军回来再举行。

皇帝兴许顾及他小舅子娶个家世高的妻不容易,亦或急于破除大将军“天煞孤星”之名,还就信了她丞相爹鬼扯,命太常把林寒接到大将军府。

古人婚事定在黄昏。林寒昨儿傍晚入府,稍作歇息,用点汤汤水水就睡了。

今儿虽是林寒入府的第二天,但是她第一次见到大将军的三个孩子。按常理来讲三个孩子不该一上来就说这样的话。又不是十多岁的大孩子,也想不到这点。

“谁跟你们说我要管你们啊?”林寒收起满腹疑惑,装出一副很好奇的模样。

七岁大的楚扬不假思索道:“管家啊。”

管家?林寒还未见过他,跟他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在孩子面前讲这些。不该劝三个孩子跟她好好相处吗。

打量一番三个孩子,见他们还抱胸等着,跟个怕人触碰的小刺猬似的,林寒犹豫片刻决定按兵不动,免得三个孩子一秃噜嘴说出去打草惊蛇。

“这事可不可以等等再谈?”林寒用她前世今生最温柔的声音说,“我饿了,你们饿不饿啊?”

三个孩子早饿了,闻言乖乖点头:“饿了。”

“那我们先用膳。”林寒拿起箸,看清方几上的菜,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

丞相家伙食好,早上两荤两素,晌午三荤三素两个汤,晚上以清淡为主,也有两荤两素。看似很多,实则每份很少,只够林寒吃饱。

丞相没封地,大将军有,林寒觉着大将军府会比丞相府好点,也没想到会差这么多。

林寒粗粗数一下,羊肉两个,鸡肉两个,鱼肉两个,还有四个素菜和两个汤,每份还都很多。不说她一人吃,加上仨孩子也吃不完啊。

林寒不知长安物价几何,但用凤翔县的物价来算,早上一顿饭就值三四百钱。一天所费银钱足够乡里八口之家用上一年。

大将军的俸禄两千石也不能这样祸害啊。

“你怎么不吃?”

林寒抬起头,看到说话之人是七岁大的楚扬,“我在想先吃哪个。”

“吃肉啊。”楚扬小手一指,林寒看到左手边的羊肉。

前世林寒不止一次听人后娘难当,继子的心焐不热。如今见楚扬不是对她冷嘲热讽,就挤出一丝笑,“好吃吗?”

“我不喜欢吃!”六岁大的楚玉突然开口。

林寒:“为何不喜?”

“不喜欢就不喜欢,没有为什么。”楚玉大声说。

没有任何防备的林寒吓一跳,见小孩说完还盯着他,不禁想这孩子难道怕她逼他。

“不喜欢就不吃。”林寒试着说。

楚玉哼一声,夹一块白肉塞入口中。

林寒见那肉和她面前的清蒸羊肉一样险些呛着,很想提醒他,孩子,你吃的就是羊肉。但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便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发现坐在另一侧,最小的楚白把一碗鸡蛋羹搅成豆腐脑,“你怎么不吃?”

“我吃饱了啊。”楚白脱口而出。

林寒想说,你才吃一勺。话在嘴里转一圈,选择装鹌鹑,待她摸清这仨熊孩子的秉性,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一炷香后,林寒放下碗勺。

楚扬再次双手撑着方几直起上身,“你吃好了?”

林寒又挤出一丝笑,“是的。”

“进来,把这些收了。”楚扬冲外面喊一声就站起来。

林寒注意到这点也跟着起身。

四位头发后梳,身着浅青色深衣的女子缓缓进来,分别蹲在四个方几前把羊肉倒入鸡蛋汤里。

林寒忙说:“不能倒一起。”

“你还要吃?”楚扬说着就打量林寒的肚子,瞪大他那双小凤眼,“你吃了一条鱼,一碟羊肉,一碟茼蒿,两碗汤和一碗饭,还没吃饱啊?”掰着小手,惊得张大小嘴。

四个丫鬟同时看向林寒,这位新夫人是个饭桶吗。

饶是林寒不知什么叫羞都忍不住脸红,“不是。我是想说为何不单独放着。”说出口心底冒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你们要把这些菜扔掉?”

“是呀。”楚扬一直仰头很累,不禁活动一下脖子,“你还吃不吃啦?”

林寒深吸气再吸气,不断提醒自己,此地不是粮食珍贵的末世,也不是她那个远在百里之外,位于凤翔县城,穷的只剩四堵墙的家,这里是将军府,祸害的起。

可一想她是将军府的女主人,赶明儿大将军在战场上有个好歹,不但留给她一个空空的将军府,还撇下三个孩子,心就一抽一抽的痛。

“我有件事想问你。”林寒走到楚扬面前蹲下,免得他有压迫感,“晌午的饭菜是不是比早上丰盛?”

楚扬点一下小脑袋,“是呀。你不知道吗?”

林寒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心在滴血,再一想整车整车的铜钱直接扔水里,眼前一黑,身体往后趔趄。

“你怎么了?”楚扬脸色骤变,慌忙抓住她的胳膊,“你,你没事吧?我我可什么都没说。我爹爹也不在家,你死了不能怪我,也不能怪我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