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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叔父?您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楚沐吓得摔了个屁股蹲。

楚修远:“我在自个家,去哪儿还要挨个告知一遍?你早饭没吃?我记得一碟南瓜丝被你吃掉大半,宝宝又险些被你气哭,这才多久又饿了。”

“我也不想,谁让我还在长身体。”楚沐一手两根黄瓜,晃悠一下屁股荡起些许尘土,跳到路上,“叔父上了年纪不懂我理解,不怪您。但您——”

楚修远见他站没个站相,不禁皱眉,“你如今已是朝廷命官——”

“停停,叔父,这里是你家,不是在朝议政。不对,你早上也没少吃,还跟婶婶说晚上吃黄瓜炒鸡蛋,这还没到巳时,您就等不及了?”楚沐上下打量一番大将军,看到篮子,“你都这样了还数落我?真是我亲叔。”

楚修远掰根黄瓜就砸。

“谢啦。”楚沐伸手接住走人。

楚修远气结,“别吃那么多!”

“知道。我还得留着肚子吃桃儿。”

楚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楚修远险些摔倒在黄瓜藤上,“……给宝宝留点。”

“您儿子嘴刁,看不上桃儿,等着荔枝呢。”

这次声音是从小院里传来。

“还有几株桃树也快熟了,他想吃就让他吃。”

楚修远循声看去,茅房旁边多出一脑袋,大将军又吓一跳,“夫,夫人?你——怎么在那儿?”

“木耳菜长出来,厨子不知怎么吃,我摘点让庖厨晌午煮面。几个孩子要是喜欢,往后隔几日做一次。”林寒从竹林后面出来。

楚修远看到她手里拿个小簸箕,里面全是绿色的叶子,“这种事以后交给下人。”

“红菱在呢。”林寒话音落下,红菱从她身后出来,手里拎满满一篮木耳菜。

大将军的余光看到身侧的东西,想到他的目的,“让红菱送去庖厨,夫人过来一下。”

林寒走过去。

大将军指着黄瓜,赧然道,“我,我想给陛下送点,还有小院里的桃儿,然后问问陛下你我的事。”

“就送这个?”林寒指着黄瓜很是意外,她以为他的目的和楚沐一样。见他还敢点头,林寒张张口,想说人家大臣讨皇帝欢心,不是送南海珊瑚,也

是北疆人参,或者奇书字画,“您确信不会弄巧成拙?”

楚修远莞尔:“不会。陛下并不在乎东西多少贵贱,心中有他便可。”

林寒不禁又瞥一眼楚修远,见他说的真诚,心底那股怪异再次涌出来——皇帝待楚修远不像是对臣下,也不像是待小舅子,倒像是把楚修远当成亲弟弟,楚沐是他亲侄子。皇后楚薇成了外人。

可是不可能啊。朝中能吏甚多,虽说大胜匈奴的只有楚家叔侄,皇帝也犯不着跟皇后抢亲人。

要说不至于,又没法解释皇帝的用心良苦。毕竟历来像楚修远功劳这么高的,皇帝合该捧杀,偏偏刻意打压楚修远——两次胜利只赏黄金千两。

要说林寒想多了,实则真打压,小楚扬也不会躲着皇帝——每次都被考校功课。皇帝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将军再等几日吧。”林寒从未想过闪婚,还没做好跟他拜堂,成为夫妻的准备,“您不是还要在家歇上几日?”

楚修远点头,“五月初一上朝。”

“那五月初一下午过去。”林寒指着墙角的豇豆,“带点那个和西墙边的瓜。四样装一篮,再给皇后送点。听说这半年来陛下去椒房殿的次数屈指可数。”说完就盯着楚修远。

楚修远叹了一口气,“陛下哪点都好,就那点……”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林寒正想安慰他,又听到,“陛下乃天下之主,此生注定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林寒险些呛着,很想问你知道那女人是你姐姐吗。

然而,一想他乃忠君爱国的大将军,亲人排在国家帝王后面,又不好对他一个古人苛求太多。别给她整出三五个女人来,她才不管皇帝有多少人,毕竟这事皇太后都管不了。

“将军说的是。但有亲人的关心,皇后心里定会好受许多。”

楚修远想到上次在椒房殿他要走时,皇后挽留他好几次,“那就,再等几日。”

“娘,娘……”

楚修远发现他这两日叹气的次数比这些年都多,“他又怎么了?”

“不是饿了就是困了,或让我陪他玩。”今儿楚扬和楚玉哥俩上课,没人陪小孩儿闹,小孩儿又不喜欢跟他的丫鬟小厮玩,一个人腻了必然要找林寒。

楚修远高声道:“你娘在后院。”

小孩儿哑了。

大将军气笑了,“知道我在这儿,宁愿不找你也不过来。”

“您昨儿才回来。”孩子要后娘不要亲爹,林寒也觉得好笑,“将军有所不知,大宝和二宝欺负他,他都嚷嚷着要告诉爹爹而不是我。”

楚修远:“是吗?”

“将军不信大可问红菱和红藕。”

楚修远见她把话说到这份上,倒不再疑心。余光注意到手中空空的竹篮,这么放回去着实不好,往四周瞥一眼,发现不远处有韭菜,“夫人,那个是韭菜吗?”

林寒往东南方向主院那边看去,见韭菜有半尺高,惊讶道:“长这么快,都可以吃了。”

“你不知道?”楚修远诧异。

林寒想也没想,“后面这么多菜,我哪看得过来。”

楚修远心说,这个理由真好,他无言以对。

“割点韭菜晌午做了吃?”楚修远没话找话。

院里的瓜果蔬菜全依照林寒的喜好种的,韭菜既然存在,就说明她也爱。

“行。怎么吃呢?”不待楚修远开口,林寒自顾自说,“做韭菜盒子吧。”

韭菜盒子林寒以前吃过,但是末世前,距今已有二十载。好在那东西简单,林寒只记得大概步骤,厨子也给她做出来了。

晌午一家人吃到韭菜盒子,楚大公子面露难色。

林寒以为他不喜欢韭菜味儿,“不想吃就别吃了,回头给猪吃。”

“不是啊,娘。”小孩咬一口韭菜盒子,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没有不喜。

楚沐:“你苦着脸做什么?”

“我在想晚上是吃黄瓜炒蛋,还是吃韭菜盒子。”小孩看着对面的林寒,“您说晚上吃太多睡觉时肚子难受。我想了又想,吃了韭菜盒子就没法吃黄瓜炒蛋。娘——”

“停!”楚沐打断他的话,“一副天塌了的样儿就是在琢磨吃什么?真有出息。”朝他脸上拧一下,“出去别说是我楚沐的弟弟。”

小孩拨开他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午在院里耍剑才不是一日不动手痒痒,就是黄瓜和桃儿吃多了,担心晌午没法吃韭菜盒子,不得不把自个累得汗流浃背,把肚子里的东西消化掉。”

“咳!”林寒慌忙别过脸。

楚修远忙把汗巾递过去。

林寒接过去擦擦嘴,注意到不是她的,眼中闪过些许尴尬,故作淡定,“我也以为你手痒痒,还想着要不要你叔父陪你耍一会儿。”

楚沐顿时不自在极了,又朝楚扬脸上拧一把,“都没你知道的多。”

“没你多,也不比你少。”小楚扬很是不客气的朝他手背上一巴掌,“别捏我的脸,疼。”

楚沐松开,“所以你想好了吗?”

小孩看向林寒。

“谁说只有晚上才可以吃黄瓜炒蛋。”林寒笑道,“这几日是黄瓜丰收季,你想吃一天三顿都可以做。咱家韭菜不多,但韭菜这种寻常物东西市有卖,什么时候想吃跟采买说一声,让他买几斤便是。”

小孩儿恍然大悟,“我忘啦。”

“因为你只知道吃。”楚沐接道。

楚扬冲他哼一声,转向身边的弟弟,给他个后脑勺。

楚沐又想招惹他,楚修远瞪他一眼,小侯爷把手缩回去,老老实实吃他的韭菜盒子。

饭毕,林寒命红菱吩咐采买每日买两斤韭菜,直到鲜嫩的韭菜下市。

楚修远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他的这个妻果真善解人意又贤惠。

可惜林寒不知,否则五月初一下午绝不会带着几个丫鬟去摘豇豆、黄瓜、青瓜以及散发出淡淡香味的甜瓜。只因她的人设从来不是善解人意,而是随心所欲。

楚修远接过满满两篮蔬菜瓜果,心满意足的抵达宣室,见到皇帝便直言道:“这些都是林氏种的。”

皇帝商曜走下御案,来到楚修远身侧看到四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是吃的?”说出来摇头失笑。

楚修远疑惑不解。

“朕说了句废话,你那个妻除了爱钱还爱吃,像是上辈子没吃过似的。”商曜道,“要不是听姜纯钧说她长得挺高,不像林长君的女儿,朕都忍不住怀疑林长君不光抛下她,还虐待她,连饭都不给她吃。”

楚修远:“没挨过饿日子也不会很好。她一个女子独自在凤翔县,有师傅佛照也没法跟京师林家的两位小姐比。”

“是的。”这点商曜赞同。

普天之下,长安最为繁华,林寒钱多多在凤翔县也买不到极好的布料,各种做菜的香料以及茶水点心。何

况林寒还是个缺钱的主儿。

念在林寒待几个孩子极好,把大将军府当家,跟她爹那个擅钻营的人不一样,得了好东西主动上交——做纸的方法。林寒身上疑点重重,商曜也没命人把她绑来审问。

商曜从姜纯钧和沈赤霄口中听出林寒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偏偏又没什么软肋,逼她可能人物两空,顺着她无需任何人提醒,她自会拿出来,比如铁锅、犁和耙。

商曜也就不想问林寒怎么种出来的,“炒着吃还是蒸着吃?”

“这三个可以生食。”楚修远指一下黄瓜、青瓜和甜瓜,“林氏说那个豆角尽可能和鸡肉炖,因为那东西半生不熟吃了会吐。”

商曜一听林寒连这点都不忘告知,心下满意,命小黄门把豇豆送去御膳房,几样瓜洗了切开,“你都吃过?”

“黄瓜吃过。豆角、青瓜和白瓜还未到盛果期,结的极少,将将装两篮。”楚修远实话实说,不曾有半点隐瞒。

商曜见他只拿一篮,便知另一篮属于皇后和太子,“你陪朕尝尝,味道好朕明年也种。”忽然想起一件事,“杨梅和荔枝还没熟?”

楚修远:“五月十二休沐,陛下那日过去?”

商曜算一下日子觉得有点长,但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楚修远见他点头,才敢说出来,“微臣和林氏还未拜堂。”

商曜不假思索,“还要拜堂?”

宣室内再次静下来,内侍露出惊讶之色,不过这次是因他们的主子皇帝陛下。

商曜说出来也意识到自个失言,“来人,把张淮找来,让他算算最近的吉时吉日。”

“诺。”小黄门退出去。

楚修远不禁说:“陛下随便挑个日子便可。”

“婚姻大事哪能随便。”商曜不赞同,“你是二婚,她是头婚,不给足她面子,林长君一家回头在路上碰到她,又得奚落她。”顿了顿,“修远,不是朕数落你,女人得哄。你置办一盒金银首饰,不如三句好听的话。”

楚修远心说,我阿姊就是这么被你哄走的吧。

“不信?”

楚修远想起林寒在家不施粉黛,还很善解人意,“林氏不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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