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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要下车,靳非泽拉住他,“你去哪?”

这么一耽搁,车子又开动了。姜也蹙眉,靳非泽看他神色不豫,笑了笑,坐在他旁边低头玩手机。姜也不想跟他坐一块儿,站起身,换了个旁边有人的座位。靳非泽也不介意,唇角微弯,没有半分恼怒的模样。车到了终点站,姜也侧头看窗外,站台上空空如也,那个红衣女人不见了。

“你在找什么?”身边忽然响起靳非泽的声音。

姜也抬头,他立在他跟前,笑容温和。

姜也偏过头,说:“找鬼。”

“嗯?”靳非泽问,“又遇见无头尸了?”

姜也摇头,拧眉不语。

他回公寓,靳非泽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进了公寓狭窄的走廊,走廊里莫名其妙多了许多供灯,摆在楼梯两侧,把楼道照得彤红一片。上到五楼,姜也看到501门口摆了张檀木供桌,上面放着一个女人的遗照和香炉,两侧摆着花圈。

他上楼梯,靳非泽停在五楼过道,抽出桌上的线香,给女人上香。

靳非泽说:“她是501的住户,抑郁跳楼去世了,今天是她的头七。头七回魂,她家人给她摆了灯,指引她回家。”他递给姜也三根线香,“要不要拜一拜?”

姜也不搭理他,直接上楼回家。他准备换衣裳,走到窗边拉窗帘,忽见楼下街边立着个红衣女人。她依旧背对着大路,她窈窕的背影和漆黑的后脑勺给夜色平添一种诡异。晚风吹进窗纱,姜也后脖子发凉。

今天是501阿姨的头七,难道那女鬼是阿姨?

他拉起窗帘,打开电脑,查询七天前的跳楼案。第一人民医院的抑郁症患者自杀新闻在搜索第一条,说有个女人跳楼了,脸着地,摔得稀巴烂,惨不忍睹。难道这就是她不愿意露脸的原因?

姜也拨张队长的电话,这次终于拨通了。

“我被跟踪了,现在那个人在楼下。”

张阳回复:“我知道了,我立刻派人去,在家呆着,哪也不要去。”

姜也去洗澡,洗完澡出来,接到了张阳的信息。张阳说没找到跟踪者,但已经派了便衣警察在楼下看着,李妙妙那边也派人去看着了,让姜也不用担心。姜也盯着信息看了半天,总觉得这帮人不大靠谱。司机看不到女鬼,只有他能看见,这女鬼正常人或许对付不了。他打开美团外卖,买了几张平安符,让骑手贴在他门口。

他把窗帘拉开一角,目光投下楼。靳非泽正在楼下丢垃圾,那女鬼不见了。

姜也皱了皱眉。

他睡不着觉,准备熬夜打游戏。原本习惯不开灯,今天破例开了灯。屋子亮堂堂,电脑的声音也放到最大,心里多了几分安全感。他打了几局游戏,彻底把女鬼抛之脑后,没注意到时针一点一点腾挪,咔哒一声,指向了十二点。瞬息之间,屋里的灯全灭了。客厅陷入了一片黑暗,只余电脑的光阴阴发亮。

音响里传来女人断断续续的呜咽,姜也迅速关了电脑。他坐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把窗帘掀开一角。大街上空空荡荡,夜色浓重,那个女人不在那儿。

去哪了?下一刻,他知道了答案。楼道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哒哒哒,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他门口。他打开猫眼,外头立着个深红色的女人背影。

“你走错门了,”姜也隔着门说,“你家在五楼。”

女人依然立在门外。

姜也退后了几步,拨打张阳的电话。刚刚打开数字键盘,他听见吱呀的一声响,自家的门莫名其妙开了一条手指粗的细缝儿,供灯的阴森红光像胭脂似的流淌了进来。

他明明没开门!

门缝越开越大,吱呀声拉长,那仿佛不是开门声,而是有锯子在拉他的心脏。他想起白天,靳非泽上了车,站台就失去了女人的踪影。靳非泽下楼扔垃圾,女人也不在。难道恶鬼怕变态?说真的,他不愿意靠近靳非泽,更不愿意与他同处一室。

门已经拉开一半儿了,那女人的猩红身影若隐若现。

比起变态,好像还是恶鬼难对付些。变态觊觎他的贞操,恶鬼觊觎他的命。他当机立断,冲上阳台,攀上栏杆,踩着边缘跳进靳非泽家的阳台,打开玻璃门,掀开窗帘,踏入靳非泽的卧室。

靳非泽背对着他站在床边,半身赤裸,裤子脱了一半。月光照在靳非泽白皙的身躯上,恍若玉石上浇了水,光泽欲滴。他骨肉匀停,身条挺拔如松,肌肉的线条恍若匠人一刀一刀刻出来的,叫人暗叹女娲造人格外偏心,他是精心捏就的宠儿,旁人都是藤条打泥溅出来的残次品。

夜色寂静,靳非泽回眸,二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我家进鬼了。”姜也面不改色地解释。

“猜到了,”靳非泽彬彬有礼,“可以请你转过身去吗?我要进卫生间洗澡。”

姜也没动,目光冷淡,仿佛他看到的不是靳非泽的裸体,而是夜夜惯见的潋滟月色。他双手插兜,说:“你看过我,却不允许我看你。”

靳非泽露出为难的表情,“抱歉,我还没有准备好。如果你实在想看,不转身也没关系。”

“不,”姜也声色清冷,“我并不想看。”

他慢腾腾转过身,脸色如常,平淡无波。可若有人细细察看,会发现他的耳廓早已滚烫通红。所幸夜色漆黑,晚风冰凉,为他的怦怦跳的心脏降温。

“今晚睡我这儿?”靳非泽问。

“打扰了,我待一会儿就走。”

后面传来悉悉窣窣的脱衣裳声,姜也的耳廓红得要滴血。

靳非泽柔声挽留他,“如果你觉得我这里更安全,待多久都没关系,让我陪睡也没关系哦。”

“不留。”姜也拒绝。

“真的不留?”靳非泽的声调温柔,听他的声音如同鲛绡拂耳。他的邀请就像海上塞壬的歌声,让人意乱神迷,无法拒绝。他款款说:“放心,我不会冒犯你。你睡床,我睡客厅。”

姜也沉默,站在卧室和阳台的边缘,隐隐听得见他家传来女人的呜咽。

那个女鬼还没走。

姜也妥协了,“我睡客厅。”

他闭着眼睛向门外摸,不熟悉靳非泽卧室的格局,小腿撞上了床脚,痛得他眉头微蹙。他忍着疼,挪了个位置,继续往前走,两只手伸出去探路。探着探着,他摸到了一片冰凉的胸膛。愣了一瞬,他触了电一般缩回手。没猜错的话,靳非泽现在应该脱光了,姜也觉得自己的耳朵烫得要掉下来。

靳非泽捉住他的手,不由分说牵住他,将他引向门外。他摸着门框,正要走向客厅,靳非泽忽然说:“等等。”

他闭着眼,立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手里被塞进两床被子。紧接着,他听见靳非泽的关门声。

“好了,你可以睁眼了。”靳非泽隔着门说。

姜也睁开了眼,眼前是深褐色的门板。

他站了几秒钟,弯腰把被子铺在地板上,还不忘去猫眼那儿看了一眼。走廊里空无一人,他家的门开了一半,里头黑洞洞的,看不分明。不知道女鬼是走了,还是在他家坐着。姜也返回客厅,平躺着睡下,顺便打开美团外卖,给卖平安符的那家店打了个差评。

夜深人静,他听见靳非泽的房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姜也躺在黑暗里,思绪像小小的蝴蝶,扑棱棱地一点点飞远。女鬼为什么找上他?他明明不认识她。妈妈怎么样了,沈铎找到她了吗?明天下午的吉他课,不想去……

靳非泽的屁股……挺白的。

作者有话说:

屁屁在姜也的脑海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