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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嶷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趴在水泥地上,李妙妙睁着水波眨眨的大眼睛,正蹲在他身边流着哈喇子望着他。张嶷麻木地帮她擦了擦口水,坐起身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个学校,墙壁上是红红绿绿的涂鸦,两边都是教室,敞着黑洞洞的门。走廊一眼望过去,似乎没有尽头,还窝着一股沉闷的阴馊。看这死气沉沉的气氛,果然,又是个禁区。

“小妹啊,”张嶷欲哭无泪,“哥上辈子欠你的吗?你说,哥哪里招你喜欢,哥改行不行!”

李妙妙嗅了嗅他的脸颊,认真地说:“你,肉香。”

张嶷:“……”

他发誓,从今天起,他再也不洗澡了。

李妙妙盯着他不放,张嶷浑身起鸡皮疙瘩,哭丧着脸问:“你要吃就吃,好歹来个痛快,为啥带着我又不吃?”

李妙妙摇摇头,诚实地说:“哥哥、不让、吃活人。”

“所以呢?”

“你、废物。进禁区、容易、死。死人、可吃。”

张嶷捂脸,道:“你就不能骗骗哥吗?你这样搞得我很绝望。”

李妙妙又摇头,“哥哥、不让、骗人。”

她满脸认真,黑黝黝的大眼睛写满纯良,就差在脑门上印上“我很诚实”几个大字。

张嶷:“……”

心累,真的。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随身小包、高尔夫球杆筒和头盔,幸好妙妙绑架他不忘记绑架他的随身物件,他心里多了几分安全感。

“阿泽呢?”他问。

李妙妙指向前方,张嶷抬头往那儿看,靳非泽站在一间教室的门口,面朝里,好像在跟谁说话。他站起身,隐隐约约听见靳非泽和什么人的说话声。

“我们准备转换形态,跨入那个无人之地。此去永无归途,长发公主,小也就交给你了。把他找回来,阻止他继续前行,拜托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默许神梦换了他的眼睛,或许我应该杀了你。”

“你这个家伙杀心真的很重。小也必须植入第三只眼,因为那个人,神锁定他很久了,不然小也为什么总是陷入禁区,走哪儿哪死人,你以为他是柯南吗?植入第三只眼,神就无法再找到他。”

张嶷走过去,“你在和谁说话啊?”

他把脑袋探进教室,只见里面漆黑一片,啥也没有。刚刚这儿明明有人说话,可张嶷什么人也没看到。他仰起头,便见靳非泽凉凉看着他,昳丽的眼眸没有温度。

“好吧,当我没问。”张嶷很识趣儿。

靳非泽越过他,托着下巴打量走廊墙上的荣誉栏。上面贴满了师生照片,还有全校的大合影。张嶷凑到他边上看,合影里的人头密密麻麻,个个脸色惨白。有个三好学生长得倒不错,是个女孩儿,叫江小冉。

“阿泽,我们进来多久了?”张嶷问。

“三个小时,”靳非泽啧了声,“一只鬼也没有遇见,胆子真小。原来他扮成临时工,是因为只有跟着你们这些白痴蠢蛋才能进入水南中学。”

张嶷愣了下才明白,靳非泽是说那些鬼胆子小,他们害怕靳非泽,不敢出来。终于遇见正常的鬼了,上次在娄无洞,那些无脸新娘一点儿也不怕靳非泽,真是胆肥。张嶷心里有了点儿安全感,放松了起来,顺口问:“临时工是谁?”

“你不用管。”

“好吧,那我们现在干啥?”

“不是我们,是你。”靳非泽笑眯眯地说道。

“什么意思?”张嶷摸不着头脑。

靳非泽递给他一张旧纸,上面写着《安全管理条例》。

“这个给你当参考,”靳非泽朝走廊尽头抬抬下巴,“往那里走。”

张嶷低头快速默读了一遍条例,又看了眼走廊黑洞洞的尽头,手电的光就像被吞没了一样,消失在黑暗里。

“我?一个人?”张嶷瞪大双眼,“你们呢?”

“与你无关。”靳非泽道,“走。”

张嶷原本还踏踏实实的心一下就空了个洞。他明白了,靳非泽要他当饵,把这里的鬼引出来。他真傻,靳非泽比鬼还恐怖,他居然因为靳非泽而有安全感。

他僵着不走,靳非泽慢条斯理拿出一把手枪,子弹上膛,抵住他额心。

即使做着如此恶劣的举动,靳非泽脸上依然带着温煦的笑容,像个温柔的邻家大哥哥。

“走呀。”

张嶷要疯了,靳非泽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他勉强迈了一步。

李妙妙站在靳非泽身后,握拳给他打气,“加、油!你、可以哒!”

“你们会跟着我吧?”张嶷犹疑着往前走,“别离得太远啊!小妹,别抛下你的粮食!”

靳非泽一直站在原地,用枪遥遥指着他。他一咬牙,举起手电筒,硬着头皮往黑暗处去。两边的教室寂静无声,敞着门,里面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他不敢多看,目不斜视往前走。饶是如此,余光里也总有鬼魂出没的错觉。

别怕别怕,张嶷告诉自己,他是天师传人,可不是吃素的。以前接单,哪次不是他一个人进凶宅?只是靳非泽和姜也每次都能遇到超出想象的怪东西,实在是要命。张嶷觉得心累,他就不该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小也啊,你快回来吧!张嶷在内心呼唤。

他到了走廊尽头,那里是一间厕所。现在往哪儿走?他下意识回头看靳非泽的方向,却见那儿暗沉沉一片,看不见人影。靳非泽和李妙妙都不见了,他心头一悚,四面的黑暗有如实质,劈头盖脸朝他压过来。他强行镇定,回到荣誉栏那儿,左右张望,依旧没有看见靳非泽和李妙妙的人影。他们还在吗?还跟着他么?他有点不确定了。上次在吴家宗祠,小也一拐弯就不见了,阿泽他们该不会也跟丢他了吧?

背后被谁重重拍了一下,他以为是靳非泽,心头一喜,立刻回头。眼前却不是靳非泽,也不是李妙妙,而是一个阴沉的中年男子。

“你是新来的?”男子问。

“啊?”张嶷一愣。

“跟我走吧。”男子说。

张嶷的余光瞥见荣誉栏,蓦地看到这男子的照片方方正正地贴在那里。下面写着:江老师。

“走?”张嶷深吸了一口气,问,“走去哪儿?”

江老师喃喃道:“时间到了,宵禁,不能待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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