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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心里懊恼,却没胆子再回去找,只能硬着头皮和大壮回去。

他们仍然在b市,不过却不在b市市内,而是去了市下边的一个靠海的村子,村子远离闹市,要到那里,得穿过一条没有开发过得小路,然后才能到达那里。从小路上出来,首先闻到的便是浓郁的海腥味。

村里的人看见两人都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方道长、李道长……”

两人敷衍的回应着,急急忙忙的奔向了村里的最大的那个院子。

村里不过三十多户人家,现在还靠着打渔为生,这里屋子大多低矮,偶尔能看见两层高的楼房,那已经十分稀罕了,但是大部分都是小小的一个院子,里边两几间屋子。

方圆他们师父就住在这里最大的一座院子,占地很宽,用的都是上好的木头修建的,若是从外边看,倒像是一座端庄严肃的庙宇。

两人匆匆走进去,院子里的其他人看见他们,都叫一声师兄,毕竟他们两算是师父最亲近的弟子了,从一开始就跟着他老人家,那时候师父还落拓,还没有现在的光鲜,要不是遇到了那位……

已经到了门口,方圆收起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神色恭敬的走进去,等走到近前,才开口叫了一声:

“师父……”

他师父姓邹,大家都叫他邹道长。

邹道长的外表很有欺骗性,穿着一件白色的道服,下颌则是蓄着长长的胡子,怀里则拿着一柄拂尘,表情平静无波,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很是能唬人。许多人看着他这模样,心里就先信了他三分了。

见两人进来,邹道长掀起眼皮来,问:“怎么样,那只鲤鱼精抓到了吗?”

闻言,方圆面露羞愧,道:“我和大壮无能,去的时候,那只鲤鱼精已经被人给抓走了。”

邹道长愣了一下,旋即表情似乎焦躁了一下,追问:“是被谁抓走的?”

方圆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查出来是一个姓姜的女人……我们找到她所住的地方,本想偷偷的把鲤鱼精抢回来,没想到那女人身边竟然豢养了十几个厉鬼,我和大壮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还被他们戏弄了一晚上。”

他面露惭色,似乎是十分羞愧,“是我和大壮让您失望了。”

邹道长怒道:“你们两怎么能这么没用,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方圆和大壮低头没说话,只是神色羞愧。

邹道长皱眉,在屋里转了两圈,道:“现在怎么办……”

原以为那只鲤鱼精是手到擒来,没想到方圆两人现在却是折戟而归。

“那颗鲛珠呢?”他问。

当时害怕那只鲤鱼精不出来,他还特意给了方圆他们两人一颗鲛珠,原本还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却没能捉到那只鲛人。

“……”

方圆久久没说话,脸上惭色更重了。

邹道长眯着眼,问:“你们不会把那颗鲛珠给弄丢了吧?”

方圆直接跪了下去,哭诉道:“我和大壮当时不敌那女人豢养的那些厉鬼,就被他们抓了,还把鲛珠给抢去了……也是这样,他们才会把我和大壮放回来,不然您老现在已经看不见我们了!”

“师父,是我和大壮没用。”他几乎痛哭流涕。

大壮不太聪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看他跪下,也跟着扑通一声跪下去,闷声跟着道:“是大壮没用。”

邹道长脑海里一阵晕眩,道:“就那么几颗鲛珠,我怕你们抓不到那只鲤鱼精,才把鲛珠给你们的,没想到你们不仅没抓到那只鲤鱼精,还把鲛珠给弄丢了,你们想气死我啊?”

方圆羞愧,“对不起师父,都是我和大壮没用,我,我……”

说着说着,他眉头微皱,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忍不住伸手在脖子上挠了一下——脖子那片的皮肤上又痛又痒的,而且像是有火苗窜上来一样,由中方灼热滚烫的灼痛。

好痒,好痛——

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只是下意识的伸手抓挠着脖子,却没发现自己的动作有多用力,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不算尖利的指甲狠狠的刮过脖子上的皮肤,活生生的在脖子上抠出四条鲜红的血痕来,顿时鲜血横流。

“你的脖子怎么了?”

邹道长觉得不对,一把抓住他的手,凑近看他的脖子。

方圆眯着眼睛,有些焦躁的道:“不知道,突然就觉得很痒,而且好像脖子这里烧起来了一样,很烫。”

邹道长紧紧盯着他脖子那一片,表情很可怕。

方圆心中有些觉得不对劲,问:“师父,我脖子这里怎么了?”

邹道长:“……”

他老人家没说话,只是表情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啊!”

突然,旁边大壮传来一声惨叫。

方圆扭头,就看见大壮疼得在地上打滚,一边伸手使劲的抓挠着自己脖子上的皮肤。

大壮全身的皮肤变得通红,就像是下了热水滚了一圈一样,而他皮肤上,隐约能看见薄薄的鳞片若隐若现,而他脖子那片的肌肤,密密麻麻的鳞片几乎覆盖了他整个脖子,一眼看过去,简直让人头皮发麻,密集恐惧症都要烦了。

那种鳞片像是鱼鳞一般,随着他的皮肤扭动,晃动出不一样的光泽来,竟有种流光溢彩的绚丽。

大壮像是疼得狠了,在地上不断的翻滚着,一只手使劲的抓挠着脖子上的鳞片,脖子被他抓得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的。这些鳞片大概是刚长出来,还嫩着,被他连肉带鳞片的挖下来,甩落在地上,血也跟着滴落在地上。

他是一点没留余力,那力气几乎要把脖子上的肉都给挖下来了,但是很快的,那片斑驳的皮肤上又长出同样的鳞片。

大壮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嗬嗬嗬——”

就像是干裂的嗓子吐出的一点气音来,让人害怕下一秒他就再也不能喘出气来了。

方圆脸色惨白,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手下的肌肤像是刚生出来的一样,十分的敏感,甫一摸上去,他整个人就忍不住颤了颤,旋即感受到的便是手下那滚烫的温度,以及皮开肉绽一般的痛苦。当然,这些只是痛,而脖子里边,却传来一种呼吸不过来的干渴。

“嗬嗬嗬……”

他终于明白大壮嘴中为什么会发出那样的声音了,嗓子干裂,像是要撕裂出血来。

像是有火在皮肤上灼烧,灼痛滚烫,又像是嗓子眼那里有一团烈焰烧了起来,烧得他完全不能呼吸,就像是整个人失去了水分,只能瘫软在地上。

就在方圆觉得自己是不是要这样死去的时候,只听哗啦一声,一盆水倒在了他身上。他的身体无意识的抽动着,恍惚中恢复了意识。

水流滑过滚烫的皮肤,终于让身上烫人的温度降了下去,在水倒下来的时候,水与皮肤相接,方圆恍惚中以为听见了水汽蒸发的声音。而干裂的嗓子,有了水分的滋养,也终于没那么难受了。

整个人就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样。

“咳咳咳——”方圆剧烈的咳嗽着,勉强从地上坐起身来。

旁边,大壮身上也同样被浇了一盆水,此时恹恹的躺在地上,几乎都没出的气了。

方圆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抬了出来,他看向自己的师父,问:“师父,我这是怎么了?”一开口,声音更是哑得不行,难听至极。

邹道长面沉如水,道:“你中了鲛人的诅咒。”

方圆猛的瞪大眼睛。

鲛人的诅咒,他自然是知道的,一想到被诅咒的那些人,他便浑身发颤,着急的道:“我又没有使用那颗鲛珠上的力量,为什么会被诅咒?”

他只有一次用过,就是将鲛珠放进水里,想要将鲤鱼精吸引过来,可是那也不算是使用鲛珠的力量,他就只是单纯的把鲛珠放在水里而已,所以,为什么他还会被诅咒?

“师父,师父——”他看向邹道长,“师父,您救救我,我不想死。”

邹道长烦躁的在原地转了两圈,才扭头对他们说:“你们跟我过来。”

他带着方圆他们去了后边,后院有一条地道,他将地道打开,带着两人下去。

地道蜿蜒往下,越往下走,温度越低,头顶嶙峋的石头上有水滴滴落下来,砸落在人的肩膀上,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等到了最底下,寒意更重,像是入了寒冬腊月,温度大概已经逼近零下了,但是底下的水滴却没凝固,仍然能看见水滴滴落下来,发出吧嗒的一声。

四周的石头上长着一种会发光的菌菇,圆溜溜的,像是天然的灯泡,而在那些石头上,则有一种荧光粉末的东西,因此底下即使没有光线,却也仍然看得清楚脚下的路。

等走了十几分钟,他们耳中传来了哗啦啦的水流声,然后绕过一个拐角,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只见一条漆黑的河流从远处滚滚流淌而来——底下竟然有一条暗河。

暗河中水势汹涌,明明只是一条不过三米宽的河流,生生却有一种哐狂狼怒涛的气势,水流冲刷着两侧的石头。无边的水汽蔓延过来,像是冰凝的水珠,庞然的阴气充斥着这个地方的每一个角落。

方圆和大壮不是第一次下来了,但是每一次下来,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诡异了,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那无处不在的阴气,让活人觉得格外的不舒服,而且最近,这些阴气越发重了,头顶滴落下来的水滴,只见落在地上立刻就化作了一团黑气,那便是成了实质的阴气。

方圆很多次都忍不住去想,也许,他们真的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不属于人类的世界。

这条暗河不知道从哪里流淌而来,也不知道流淌去何处,在它两侧的岸边,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地洞,进到洞里去,便见里边有无数分叉,像是通向不同的地方。

邹道长熟门熟路的走向一个分叉,然后末端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洞穴,里边石头上布满着荧光粉一样的细碎光点,而在一旁,几朵巨大的发光的蘑菇挤挤攘攘的挨在一起,圆鼓鼓的几朵,有种透明的质感。

此时,这些黑暗中的生物,成为了唯一的光线,虽然不够明亮,却也堪堪让人看得见角落里的人。

那是一道黑影,就盘腿坐在靠墙的石床上,他像是与身后的石壁融为了一体,身形模糊,身材像是很瘦弱,又像是很高大,无处不在,似乎存在于这个洞中的每一个地方。

“无影大人……”邹道长俯身叫了一声,语气恭敬。

方圆和大壮两人没说话,只是垂下脑袋,完全不敢抬头去看。

脖子处的温度仍然迥异于其他地方,仍是一片滚烫,火烧火燎一般的灼痛,而且更要命的是,不仅仅是脖子,他身上的其他皮肤,似乎也开始长出鳞片来了,速度很快,不过走到这里,他手背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鳞片了。

“有什么事吗?”一道模糊的声音响起,就像是在人耳边说出来的。

邹道长无奈的道:“我的这两个徒弟原本去b市捉那只鲤鱼精,没想到鲤鱼精没捉住,却中了鲛人的诅咒,不知道大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开这个诅咒?”

洞里没人说话,方圆低着头,看见自己淡淡的影子落在地上。

只是突然,他的影子蠕动了一下。

方圆瞪大眼睛,看见脚下的影子挪动到他身后,旋即从地上站起来,逐渐长高,最后变成一道漆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