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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诞和家里人关系不好,这一点萧君泽一点也不意外。

当年冯家的崛起,依靠的是冯太后。

冯太后为了稳固冯家权势,便将兄长的儿子女儿全送入宫中,意图套住小皇帝,延续冯家在北朝的地位。

这想法很美好,但只成功了一半。

在这些冯家小辈里,只有谦和善良的冯诞成功套住了皇帝,其它的弟弟妹妹们,有些在宫中被太后宠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实在不讨喜欢,有些则是泯然众人也,虽然看在太后的份上将冯家一位妹妹立为皇后,但皇帝对她也是一视同仁的冷淡。

想想看,全家人都紧着皇帝一棵树生活,但这树全让冯诞一个占去了,其它人只能捡人家剩下的叶子——都是一个爹生的,凭什么你冯诞高高在上,位居司徒,其它人就要指着你的脸色过日子?

由此,生出一点“只要他死了,我可取而代之”的心思,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

萧君泽抬头看了一眼元宏的脸色,随意将那小人放下,缓缓道:“这陷害痕迹,有些明显了。”

冯皇后他见得少,不知性情,但就算她再天真,也不可能真用自己的笔记去写,这样也太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

元宏的英武的眉宇间尽是阴霾,平静道:“无论如何,一个无能之罪,她逃不掉。朕,不能让她留在后宫。”

作为皇后,不管是她亲自动手,还是被人陷害,但让他找到罪证,这就是无能,无能之辈,离开宫廷,才是最好的归属。

萧君泽当然也明这点,点头道:“你尽管去做,阿兄那里,我会去劝。”

他看不惯冯家那些人很久了。

元宏却是多看了他一眼:“你还想做什么?”

萧君泽撇了撇嘴:“我可没什么坏心思,这几个月我忙修河,只要那王肃不在我耳边唧唧歪歪,我也懒得理他。”

元宏长叹一声:“你啊!”

……

萧君泽没有骗元宏,这一点,他们两人都明白。

虽然胡汉之争越发激烈,但朝廷并不能对汉臣怎么样,说得不好听一点,哪怕如今的世家门阀是高高在上,压迫底层,但他们依然代表了汉族人民的利益。

按后世的说法,不是汉人需要北魏,而是北魏需要汉人。

这些留在北方的汉人门阀,固然压迫底层,却也修筑坞堡,进则入朝,退则守乡。在北魏崛起之前的那属于十六国的两百年间,他们抵御住了五胡冲击,顽强地盘踞在中原大地上,聚集义勇,修筑水利,抵御胡人的掠劫。

在北魏初入中原的时间里,汉人推举崔浩支持北魏,在入股后准备获得自己应有的政治权力,却被看明白的太武帝借国史之狱连根拔起。

结果就是汉人门阀大量南逃,剩下的与南朝暗通曲款,天下间起义不断。

与此同时,柔然在草原的崛起几乎是断掉了拓拔家回归草原的后路——所以,汉化是必要的大事,换句话说,汉人在北魏,是带资入股,天下有大半是他们的,自然需要足够的政治地位。

元宏和冯太后是有足够能力的皇帝,他们知道应该站在哪边、支持哪边。

与汉人的默默耕耘、获取应有的政治地位相比,平城的勋贵集团,便显得欠缺许多,他们说不定根本没发现是被谁利用,又是谁在这背后操作一切。

萧君泽站起身,将手中冷茶,倒在窗外。

……

接下来的日子,元宏亲自审问了一干人等,然后发现,这其中不仅仅卷入了冯皇后,居然还卷入了冯诞的嫡亲弟弟,冯修。

冯修在三年前,因为嫉妒兄长,在兄长食物里投毒。元宏大怒,将其打了一百多杖,黜免为平城百姓——这还是冯诞苦苦为弟弟哀求,加上看在他们年迈父亲的份上从轻发落了。

前些日子,冯修因为重病,通过冯昭仪,向皇后求助,两人便又有了书信往来,常在信中抱怨冯诞一点也不为冯家考虑,家人爵位不上心,官职也不给。

冯皇后辩称那人偶上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绝不是她写,至于为何会在他宫中,她也不知。

倒是查出一名亲信宫女,自称是她帮皇后埋的,因为皇后早就嫉妒冯司徒独得圣宠,致她在大好年华独守天明,所以才望司徒早逝,如此,陛下至少能多来后宫陪她,说不得还能有个皇子,以伴将来。

这宫女甚至还说了许多与皇后在去岁知道冯司徒大病未死后,诅咒苍天无眼等话。

元宏下令,将此女收押,严刑拷问。

而冯皇后百口莫辩,最后在元宏的质问和冯诞的求情里狂声大笑,直言让兄长不必求情,这些年,她心里确实有此怨恨,却不是恨他占皇帝真心,而是恨他什么都没做,便什么都得到了!

她却是从成为皇后,便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如今却莫名受些大难,这皇后之位她便留着,又有什么意义?

如今她已经看清,情愿青灯古佛一生,也好过在后宫之中,仰人鼻息,受人假惺惺的恩惠!

言谈间,甚至亲自将自己长发绞断,以明心志。

这事的结果,就是冯皇后被废为庶人,前去城中瑶光寺修行。

冯诞那位叫冯修的弟弟已经是庶人,这次更是喜提了流放套餐,被发配到平城以边的怀荒镇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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