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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宏是一位有大志的君主。

但做为一名有能力的君主,就算再有梦想,遇到现实的困境时,梦想也是必须要落地的。

而北魏的财政,一直是这朝廷里他最无奈的一环。

汉地的税赋,占据了几乎朝廷的所有开支,朝廷的财权,在经过数次的汉化改革后,已经深深地扎根在河南河北之地的大片农田里。

汉人供养着朝廷,朝廷自然也要给汉臣应有的地位,这就是汉化的底层逻辑。

而最近,国库因着迁都、南征,还有修建石窟寺耗费过巨,更别提他在几日前,还下达诏令,凡是从平城来京的军卒,一律成为禁军,司州(都城附近)的民夫,十二个之中抽调一个,编为吏员,作为公家或私家的差役。

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他也想过如汉晋一般,将盐铁收为专营,收回国库,但如果本就诸胡不稳,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强行收回盐利,那样必然会惹出许多麻烦。

不过,若是君泽将他的制盐之术献上,那便不是他强收盐利了,而是那些门阀之盐,打不过朝廷之盐,那自然没得好说。

而相比于盐税,君泽只是要求一个还在敌国地图上的州刺史,那简直是就是送的,元宏甚至都有些不好意思,觉着这是欺负小孩。

“只要你把那座钟给我,”元宏诱惑道,“我便给你一个开国伯,有封邑,这可是能传子孙的爵位……”

“不需要,”萧君泽不屑道,“别想了,那是我的钟,我可没兴趣给你送钟。”

那座钟是最简单的擒纵器加发条做出的机械钟,造价倒不贵,就是零件一精度要求不低,都得他一个个亲手搓,组装完后还要校准,十分耗费时间,他可没兴趣当个钟表匠人。

再说皇帝又不缺报时的人,滴漏凑合一下,又不是不能用!

“君泽啊,你说话谨慎些,”元宏很无奈道,“朕不会介意这些许冒犯,若让他人知晓了,必要掺你一本。”

萧君泽淡定道:“既然你提要求,那将盐务交给你之前,我也有一个要求。”

“且说。”难得君泽主动要求,元宏十分好奇。

“过些日子,你亲自去河阴转转。”萧君泽随意道,“我要借你虎皮一用。”

元宏忍不住大笑出声:“行了,朕答应你。到时带你阿兄一同出门,看看咱们君泽做出几分基业。”

“好,阿兄听到吗?”萧君泽转头问。

一边正在处理司徒事务的冯诞抬起头,有些困惑地道:“你俩说得投机,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处置?”

萧君泽淡定道:“陛下去河阴巡视,我是你义弟,按理,那算是冯家产业……”

嗯,四舍五入,他算是半个冯家人,应该是冯诞这个主事人接驾。

冯诞忍不住扑哧一笑,菀尔道:“君泽,你莫要欺负陛下。”

“哪有,”萧君泽随意道,“我可喜欢他了。”

元宏无奈地摇头,立刻坐到冯诞身边,温和道:“莫要听他胡说,河阴离洛阳不过三十里地,不需你来费心。”

然后不悦地瞥了小狐狸一眼,仿佛在说,你怎么可以欺负他?

……

“过几日,陛下要去河阴巡视。”回到家后,萧君泽给青蚨说了一声。

青蚨额头瞬间全是汗水:“巡视??”

巡视和私下带着几百禁卫去打卡完全不是一回事,那是要动用数千禁卫,竖起王旗,声势浩大,带着心腹臣子,亲自驾临,稍有差池,接待的臣子便会人头不保。

这种情况,怎么能让青蚨不害怕?

萧君泽笑了笑:“不用担心,毕竟,我算半个冯家人,那接驾的事情,自然由冯家掌握。”

青蚨不由恍然:“您的意思是,这事,交给冯司徒?”

“对啊,”萧君泽微笑。

青蚨立刻露出我懂的笑意,松了一大口气。

所以,这次是陛下自己出门,接自己的驾?

他忍不住想到,公子真是太过聪慧了,如此,便是有人想在接驾里搞什么小动作,嫁祸给公子,怕也是无法成形了。

毕竟,这追责若是追上去,那还得追到陛下头上。

……

十月下旬,河阴城边的空气不太好,飘下的雪花都带着一层暗淡的灰。

工业带来了一头名为文明的巨兽,他天生便会呼出名为污染的浑浊空气,让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高炉的炉渣顺着出口,被推上了巨大的铁车,顺着一条极短的轨道,被倾倒在了河堤之上。

还带着一些红艳铁水的碳渣滚落在高高的堤坝之上,冒起巨大的白烟,而堤坝之下,早已有年轻年少年老的人们等候着,拿着一根根大小不一木棍,敲击着还在半燃烧的炉渣,提着水筒,寻找着里边残余的铁珠。

一群小孩儿裹着填充着毛絮的旧袄,这里温度比他们的窝棚要高一些,矮小的身材能更容易地穿行在这人流里,只是要小心被人抢掠。

他们非常仔细,敲碎的炉渣几乎变得只有米粒大小,他们棍子上有一枚小指大小的磁铁棍,是工坊送的,听说是在磁石上摩擦过,所以也能吸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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