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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曜既然来到南朝,萧君泽便问起了襄阳的事情。

襄阳如今的情况也算是稳中向好,毕竟萧君泽在时,把法律条文、学校、工坊、商路都已经做好,同时还拉着襄阳本地的势力入股,让他们也能共同维护自己的财产。

崔曜和斛律明月需要的,只是让那些关于商税的法律能尽量推行下去,不要让朝廷的权贵来影响,如此,不仅是襄阳、雍州,甚至是整个中原大地,都会有大户过来投资。

所以,崔曜需要汇报的,便是这些日子关于学校新一届毕业生的安排,还有新的工坊又有哪些,税源又扩大了多少。

若说有什么烦心事,就是如今襄阳出现一些小的帮会。

“这些帮会大多是匠人平民们汇聚起来的互助帮会,”崔曜想起这事就头疼,“他们相互串联,威胁大户,还会盗取工坊一些钱财,向匠人勒索……”

当然,那些大户也不是软柿子,他们很多家中部曲也在城中,因此襄阳城中,常常会有许多帮会相互火拼,还会误伤无辜。

“你是怎么处理的?”萧君泽微笑问。

“抓!”崔曜的回答简洁明了,“无论他们有什么冤屈,私下斗殴就是不行。”

萧君泽点头:“有理,以后也这么来。”

崔曜恭敬地应是,又提出这些帮会已经严重扰乱了襄阳的秩序,是不是应该禁止。

“先不急,”萧君泽站起身,走到崔曜面前,“于那些普通工匠而言,各地帮会,是他们的家人,强行取缔,只会失了人心,让大小坊主们各自欢喜,还是再等上两年吧。”

矛盾还没有激化,等到按不住的时候,他才能观察出自己养出来的匠人,有多大的力量。

崔曜当然应允。

萧君泽于是又说起了最重要的事情——这次他和元宏的会面结果。

“我虽然拿言语暂时说服了元宏,但他并不是一位感情用事的帝王,”萧君泽回想着那位皇帝,微微摇头,“这次事后,你可以只需表现出对我的忠心,他反而会将防备表现在明面上。”

崔曜明白这一点,但他还有一点担心:“我那父母兄弟,能不能送到南齐……”

话一出口,他便垂下头:“抱歉,是我逾越了。”

“何来逾越,你愿意说出来,证明你是相信我。”萧君泽笑了笑,“不能全送来,否则陛下会以为你是准备带着襄阳投奔南朝,会立刻对付你,这样,你把你弟弟送来,如此,陛下反而会觉得你心系魏朝,有争取的可能,所以我才会找你要一个人质。”

崔曜松了一口气,立刻道:“没问题,只是我那弟弟生得有些蠢笨,您可别生他的气。”

萧君泽应了,继续道:“襄阳这一摊子,他会派人来管来学,等他的手下能稳固接手之后,再将你踢开,因此一时半会,你不会有事。雍州刺史,也还会是‘君泽’,他到时会把你提拔为雍州别驾,到时,雍州的一些事务,你也需要分担一些。”

崔曜忍不住搓了搓手:“这,属下毕竟年幼,怕是不能服众……”

“放心,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能管的,是襄阳郡这一小块,”萧君泽一点也不介意,“其它的,自会有人暗中接手。”

崔曜失望地哦了一声:“陛下放心,属下必然会为你护好襄阳的基业!”

“还是那句话,你是我花了六年,一手培养出来的奇才,我在襄阳最大的基业就是你,”萧君泽的话语里是快要溢出的真诚和关怀,“你保重好自己,再保重好明月和书院里的学士夫子们,便是保住我的基业了。”

崔曜满心都是感动:“是!属下必不负所托!”

萧君泽满意了,然后又拿出一册书稿:“等回去后,将这封书稿放在我那书房里,再把阁楼上灯笼挂上。”

崔曜接过略翻看了一下,将书稿揣入怀里,沉默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这样惊世骇俗的书稿,若是被那蛮子据为己有,霸占姓名,岂不是空忙一场?”

“那不是更好,”萧君泽轻笑道,“这书若是由‘君泽’所出,说不得便会让那位陛下瞧出我的目的,若是由庶民所出,也能分他心,帮我遮掩一番。”

“可是,他若是据私隐藏,不愿散播呢?”崔曜想起这事,就牙痒痒,斛律明月那蠢货,那次抓了这蛮子,怎么不直接打杀了?

“那,他就让我失望了。”萧君泽平静道,“我会换一个人。”

看来这蛮子在君泽心里也不特殊嘛,崔曜心中一喜:“好,我回就便做。”

正事基本谈完,两人便聊起了一些其它不那么重要的事情,比如襄阳的大医馆如今运营平稳,没有魏馆长坐镇后,很多的病人都敢去看病了,医患关系十分美好,就是很多母亲还拿“魏馆主来了哦”来吓唬小孩。

很多学校的学子还没毕业,就已经有工坊的管事来找他们聊工作的事情,毕业的都收入不菲,所以现在很多贫寒家人,都愿意把家里聪明的孩子送来学习。

襄阳的船坊又扩大了一轮,东边巴山和西边的桐柏山上都还有些大木,做船效果不错,桐油也足够。

斛律明月家里的氏族今年被征了一波兵丁和牛马,元气大伤,没那么多钱在襄阳买铁锅和茶叶,斛律明月到处找人借钱想补贴族人,因为他这些年带领兵马维护襄阳工坊,从不懈怠,襄阳的各坊知道他的难处后,踊跃出货,还给他打了不小的折扣。

“……你都没看见,当时斛律明月哭得跟个孩子似得,”崔曜提起这事就忍不住笑,“斛律明月手下的那些胡儿,也一个个感动得不行,这次甚至敢直接与元魏宗王冲突,要不是我去的及时,还找来彭城王,明月少不了挨顿鞭子,那几个属下,怕是也要流放六镇。”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六镇人,流放也就当回家了。

“开始了么?”萧君泽微微挑眉。

“什么?”崔曜不明。

“元魏宗室与世族的冲突,”萧君泽幽幽道,“以前,元宏精力充沛时,哪个宗室敢在他眼皮底下做这种事?无非是知道元勰和大兄,都会担心着他的身体,不再拿这些小事去烦他。”

崔曜恍然。

“以前,有陛下压着,加上官制初改,大家都需要时日熟悉,这才会显得朝廷上下,一片和谐,”萧君泽感慨道,“但如今,改制已经近六年,也该开始了。”

崔曜深以为然。

“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萧君泽说完,顺便把一个竹面具给他,“以后有你控制不住的局面时,你就用我的名义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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