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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轩当然记得那支竹笛,那是他的砍了好几天竹子,精心挑选后,三蒸三煮,用桐油处理后,送给爱慕之人的礼物!

虽然才送过去,没有半个时辰,便被那只白罴咬了一口,但好在它还小,只是留两个牙印,并不影响,阿萧还说,有这小熊咬过,那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笛子了。

他还记得,有闲暇时,阿萧便会在月下,幽幽吹奏,那笛音绕梁三日不绝,是他此生听过最好听的曲调……

可是,阿萧的随身之物,怎会在这个胡儿手中?

一时间,桓轩的语调里都带上一点颤抖:“这,这竹笛,你是从何而来?”

听到这话,原本被部下调侃得有些恼怒的贺欢瞬间撤下脸上的微笑,他用审视的眸光看着桓轩,沉声道:“这是友人之物,桓兄认识?”

桓轩目光冰冷:“他不会将这东西随意赠人,他在哪里?贺兄,你大约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不是你可以觊觎的人!”

一想到阿萧可能就在附近,再想到他那倾城之貌,桓轩心急如焚,他都不敢想,柔弱的阿萧要是落到这胡儿手里,会是什么处境!

贺欢皱眉道:“桓轩兄冷静些,可否将因果说清,否则这没头没尾,小弟又如何知晓你说的是何人?”

桓轩难道认识公子?

但公子既然没有提起,他当然也不会告知桓轩公子的下落,便决定以拖待变。

“他是谁你不用管,”桓轩厉声道,“这笛子是我亲手为他所制,你休想狡辩,带我去见他!”

贺欢挑眉:“你说带,我便要带么,你又是他的谁?”

他当然可以否认说是在山里捡的之类的谎话推诿,但没有必要,桓轩这模样,看起来是不会轻易放手,倒不如打听出更多的消息——公子没告诉他的身份,他也没有多问,可若能从别人身上找出一点线索,也算是收获了。

这话瞬间问到了桓轩痛处,他怒道:“我,我是……我是他学生!他教我许多的道理,救我性命,便是搭上性命,将你们全数留下,我也必护他无恙!”

贺欢听清他的话,忍不住笑道:“说得冠冕堂皇,可他救的人多了,难道救了你,他就是你的,天下岂有这般道理?”

桓轩沉声道:“果然,他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贺欢将笛子在手里转了两圈,笑道:“是么,可是,我亦认识他多年了,此次,也未听他提过要见你呢?说得这么好听,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么?”

桓轩面色一寒,冷笑道:“他岂是会轻易与人相交之人,你说与他相识多年,不如说说他的名字?”

话虽如此,他背在身后的手却已经捏紧成拳,指尖深入肉中——贺欢这话简直是绝杀,他认识阿萧好些年了,却只知道他叫阿萧,姓甚名谁,全然不晓!

难道,我还要从这个小杂胡身上,知道阿萧真名么?

桓轩心中苦的几乎要滴出水来,你倒是快说啊!

贺欢也回过味来,忍不住冷笑道:“讲得那么好听,原来你也不知啊!”

原来这桓轩和我一样,都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啊!

桓轩当然不输阵:“我知,只是不会告于你这胡儿!”

“你大阳蛮,比我这杂胡还不如,”贺欢反唇相讥,“我至少还是编户齐民,元魏治下之民,与你这等山中蛮夷,更高一等。”

“有够高,我大阳蛮内附,至少还能封王,”桓轩不甘示弱,“魏太武帝曾言,‘胡死,正减并州贼’,你们死了,并州贼便少了,你们未免给自己脸上贴金。”

……

两人都不是木讷少言之辈,一来一回,毫不相让,剑拔弩张,杀气腾腾,看得周围部下们一头雾水。

但渐渐地,他们回过味来,相互间窃窃私语,这……这分明是为了哪位佳人斗起来了。

看这模样,头发都要竖起来。

桓轩与贺欢舌战许久,都没能讨到便宜,他有心让部下把这胡儿拿下,但他这次过来,只带了十来个亲随,反而要防着的落到对方手中,于是愤怒之下,决定先退开,回山寨中召集人手,他就不信了,把这周围几十座山头翻下来,会找不到阿萧。

贺欢见桓轩负气而走,眉头微皱,他当然不会泄露公子所在,但如今公子被人盯上,还是要早些告诉他,让他提高警惕才好。

另外,若这是敌非友,还要早些送公子出山,否则在这山中,很可能会落到大阳蛮手中,到时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想到这,他在部下们揶揄的目光中冷了脸:“你们护好营寨,我去去便回。”

“队主啊,山路难走,”有部下高声道,“要不然,您今天晚上就别回来了……哎哟,你怎么打人啊!”

……

贺欢回到虎穴时,萧君泽正在拿水擦脸。

虽然贺欢每天留下的水不多,但个人卫生还是要注意些的,反正明天他也会打来。

于是,贺欢便看公子只着单衣,长发披散,赤足坐在石边,在黄昏昏暗的光芒下,那赤足却白得像那皎洁的月亮,似乎还散发着莹莹光芒。

贺欢用光了几乎所有的意志力,才把自己的目光移开:“公子,在下有事、有事相告。”

萧君泽微笑着抬头:“这肯定啊,你匆忙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贺欢有些内疚道:“我带了你相送的竹笛回营,却遇到了蛮王桓轩,他说这笛是送你,一定要知晓你的下落,我虽未告知,但这些日子都在附近盘桓,他若一心搜山,你、你怕是要换个远些的地方躲避……”

“桓轩啊,”萧君泽回忆了一下,笑道,“都好几年了,他居然还记得我。”

贺欢有些惊讶:“你认识他?”

“认识,”萧君泽随意道,“当初闲来无聊,教过他一些手艺。后来我有事南下,便四年未见过他了。”

贺欢点头:“原来如此,那,此人可信否?”

萧君泽思索了一下:“无碍,既然他想见,那见便是。”

贺欢点头应允,但又有些担心:“可是,他如今是蛮王,此地又是他家宅,若他不愿你离去,可会有些麻烦?”

萧君泽微微摇头:“不必担心,他是知道轻重的人,不会留下我。”

贺欢虽然不错,但一个仆人太不方便了,既然桓轩就在附近,那就改变一下生活地点,也不是什么大事。

见萧君泽如此笃定,贺欢点头:“那我明日,便告知于他?”

“可。”萧君泽微笑道,“到时,他怕是也会和你一起,送我出去。笛子用不上了,给我吧。”

贺欢有些不解,但还是将笛子交还给君泽。

萧君泽在他疑惑的目光里,将长笛放于唇边,轻轻吹响。

夜风空旷,山野之间,笛声传得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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