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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三月春日。

天刚刚蒙蒙亮时,上党东南边的城市便开始喧嚣起来。

这座城市中心已经修起一座足有十五米高的建筑,顶屋的大钟在木捶的敲击下能将声音远远传开。

工业时代,时间观念是非常关键的东西。

如今的工坊几乎都有大沙漏,两端有滚轴,可以轻易翻过来,用这个基本可以完成确定中途休息和准点下班的功能。

不过今天有点不同。

郡守已经张榜告示,要招开一些专门教导技能的学校,只要报考过了,不但包吃包住,还包分配工坊。

这可不得了。

一时间,每天早上报名点一开,就会被人潮淹没,甚至还有远远从屯留、黎县来的庶人,都是得到机会。

至于告示说的每周会淘汰考试不过者,那又有什么关系。

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

留在上党的玩家几乎都接到了学院任务,一个个都被抓去当临时工。

本来准备训练新舞蹈的南华姑娘坐在位置上,神情忧郁,淡漠地道:“名字,户籍。”

面前少年哪里见过这样的倾国倾城的姑娘,一时呆地原地,整个脸涨成了西瓜色。

南华感觉到捏脸太过的麻烦,认真道:“名字!”

少年这才结结巴巴地道:“李、三蛋、户籍在、在此……”

“报考什么专业?”南华看了户籍,继续问。

少年感觉脑子像浆糊一样,小声道:“报、报木工。”

南华在写好的单子上盖了个章,递给他:“拿去吧。”

少年接过,然后就被旁边的侍者拎出房门,放下一个进来。

这次进来的壮汉身如铁塔,带着彪悍之气,见到姑娘模样后,顿时震惊——普通的平民女子普遍营养不良、面黄饥瘦,衣衫破旧,长年劳作被晒得皮肤粗糙,骤然一见如此冰肌玉骨的姑娘,也就难免心神不定了。

长年以势欺人的他甚至本能地起了心思,想要走近去看看。

但还没有靠近,就被旁边的侍者挡住:“你还要不要考?”

那壮汉眯着眼睛,沉声道:“在下不识文字,不知姑娘可否说说报考其中关系。”

“那就打听清楚了再来,下一个。”南华淡定道。

壮汉神色一怒,正想发火,旁边的侍者就已拔刀指他,让他不得不退出去。

然后又进来一个满脸鼻涕的八九岁小孩……

南华长长叹了口气:“等下,我休息一下。”

她去了休息室,床上一躺,然后飞快下线,换上自己的代练上去,这工作太烦人了,还是去追小哥哥的更新吧,看三喵争宠那么香,何必在这浪费时间。

……

就在上党招人的同时,开始蓄水的大坝也终于展现了它强大的威力。

巨大的水坝形成明镜一般的平稳的湖岸,在早春返青的滩涂下,长天一色,飞鸟渊薮,已经成为踏青郊游的上好去处。

平湖之上,有许多乌蓬船只来来往往,或者垂钓,或者运矿,一派繁华。

远方城市轮廓若隐若现,岸边则有一片片的菜地。

在这个灌溉不便的时代,菜地是所有田地中的王者,因为它的需水量最大,对土的要求高,不像粟米小麦那般耐得旱,文献中经常记载的所谓“园枯”现象,这也是历史上不断引进外国菜的原因。

上党收集的种子基本都种在这里,韭、白菜、水荸荠、葱、姜、莼菜、冬瓜、萱草(黄花菜)、蕨菜、山芋这些东西,当然,还有重要的棉花、胡豆、葡萄之类的外来品种。

这些已经成为重要的蔬菜来源,让玩家们回到了美食的国度,什么春卷、什么酸菜,都已经上了餐桌,当然,都是有钱人的餐桌。

每天吃一碗放着小白菜的鸡蛋面,感觉好像就回到了现代社会——那里还没有这么纯天然无污染的菜呢。

唯一麻烦的就是菜地离不得看守,否则总会有人来偷菜,禁不了的。

菜地不远处,煤力驱动的抽水机将湖中的蓄水日夜不停地抽入干渠,为麦苗的返青做准备。

这些机器已经不会让农人再当天神跪拜,但路过的农人也都会投以感谢和敬畏的目光——有了这些水,基本上水坝周围就没有多少因为村子抢水而引发械斗,在有水之后,他们也会在房前屋后开辟一两块菜园子,养上一两只鸡鸭,改善一下生活。

外来的流民们在经过检查,确定没有染疫后,会被分发到各村各落,村里提供农具,开荒土地,每月能拿到赊欠的粮食,维持到收获的时间,以后以劳役来偿还,当然也可以修路修渠开矿拖泥,做些力气活,换得钱粮。

村里很多人曾经都是流民,还没有形成一个村都是一个姓的那种排外的抱团生活,所以流民都能很快安定下来。

年初时,上党又做了一次人口普查,发现在籍人数已经达到了五万,这种增长速度可以说是非常恐怖了,要知道魏瑾在一年多前当上郡守时,只有两万多人口,这样的政绩放到其它郡守身上,吹个十几年都不为过。

人口多了,管理却没有退化,各村、各乡都有自己的民兵队,每月都有训练,市政也会按时巡查治下,对犯罪做乱者严惩不怠——采矿那边的缺口实在是太大了,市政压力从来都没有小过。

如今大人吓唬小孩的常用语句就是:“小心巡捕们把你抓进矿山里,一辈子都见不到太阳。”

……

一支船队顺着漳河的支流从壶关过来,来到潞城的码头。

一名年轻俊秀的青年从船上走下,左右张望,看到那巨大水坝时,目露惊疑之色:“这坝高如此之巨,也不修了多少年岁,怎从未听闻?”

“回少主人,这是前岁才修筑之,筑成此坝,不过十多月矣。”旁边的管事低声道。

“十多个月?”那年轻人一脸你在逗我的神情。

“岂敢欺瞒。”管事苦笑道,“您看那条铁道,长有十里,均以纯铁铸之,有牛马拖箱车于其上,一车百石,健步如飞,更有板车转轮,整个上党男儿皆于坝上,方有此功。”

年轻人轻嘶了一声,快步走到那铁轨之前,忍不住低头伸手摸了摸,入手冰凉,竟真是上好铸铁,再一抬头,便见铁道深入远方,不见尽头。

这也太财大气粗了些,年轻人呢喃道:“我家也算吴中旺族,自己为富有,不想这上党之地,竟有如此气魄。”

管事非常理解,他上次过来时也被吓呆了,如今早就波澜不惊,只是淡定地转头,让少主人慢慢回神,自己则招呼下人把货物抬上来。

而这时已经有拿着棍子的力士过来询问可要帮忙,被官事拒了。

从码头下来,管事便走到一边的大屋中,开始排队。

“这是做何?”那少主人疑惑地跟在他身边,问道。

“这是上党收的商税,”管事解释道,“上党之外货物入城,均要交一次税,入城之后,无论与谁交易,都不再收税,他们称之为‘增值税’。”

那少主人点头,倒没在再问,各地商税基本都是本郡的钱袋,要点面子的官吏,大多私下各种设卡抽成;垃圾一点的,便自己装游侠直接劫掠,士族们不但不以为耻,反而视不抢的人为傻子。

这上党只抽一次税,已经极为良心了。

这时,已经排到他们,市政的人检查了他们的货物时,眉头一挑,顿了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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