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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有人部入王宫,向王浚通报此事。

王浚第一反应是大怒,居然又敢来传播假消息,乱我军心,刚刚还和我聊天的盟友半个时辰不到就来背刺,你怕不是在逗我,把这人拖下去。

但很快,第二个、第三个人纷纷前来通报,且消息一个比一个惊悚。

武库失陷。

东大营失陷。

王宫被围。

王宫失守……

这噩耗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王浚甚至生生生出一种“我在做梦,我还没醒”的茫然感。

随后,和宇文逊昵延分开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对方穿着上党送来的明光铁铠,重新出现在他的大殿之上。

高大威猛的宇文族长面带愧色,脊背微微有些弯曲,抱拳行礼:“博陵公,投降吧。”

王浚目光微微有些恍惚,随后一口老血猛然喷出,仰天倒下。

……

公元311年十二月十九日,宇文部鲜卑骤然发难,由于当时幽州将领多在城中商讨论战事,大军无首,瞬间夺得蓟城,扣押王浚,随后发檄文传于天下。

内容是责王浚不忠于晋室,图谋僭号,假立太子,治下大灾却积粟五十万斛而不振百姓,祸国殃民至极,却占着幽州刺史位置不让,他们宇文部做为晋室的忠臣,当然不能眼见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所以拨乱反正,拿下王浚是因为要奉秦王太子(司马邺)的命令,遵渤海公魏瑾为幽州之主,以正天下。

随后,便是渤海郡军入主蓟城,接手王浚治下兵将,分发粮食给饥民等小事情了。

这消息太劲爆了,以至于四方都督和叛逆们都忍不住多读了好几次。

尤其是青州的王弥手下,还有河南的石勒,匈奴汉国的刘聪等人,他们就等着王浚和渤海郡之间大战,他们好趁虚而入,结果这是个什么鬼?

这才多久,有没有一个月?

王浚就失败了?都没能反抗一下?

上党就这么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幽州??

什么时候,拿下一州之地这么简单了???

刘聪气得杀了好些人,这才压下火气,王弥和石勒两个叛贼则迅速从先前的塑料友情升华成亲密盟友,约定上党一但打过南边,我们就得守望互助。

南边的琅琊王发了封恭喜渤海公任幽州刺史的声明,再表示了一下我是总盟主,我们要一起守望晋朝云云。

可这时就很尴尬了——晋朝皇帝在匈奴人的手上,三个皇太子,一个被石勒杀了;一个是王浚立的,王浚一倒,这个当然就是假的了;而唯一的正统吴王父子又猫在上党不出来。

一时间,偌大的晋朝,居然的没有一个行台了。

东南边倒是有几个司马家的血统,但吴王爷两这两个血统最纯的不出来,其它人就算冒出来了,别人也不认啊。

蛇无头不行,不少大儒贤士不惜艰险,万里迢迢前去上党,劝吴王父子继位。

吴王当然是找别人、不愿意、没才德的拒绝三连,吃过苦头的司马邺也果断我还小、听爹的、别烦我推脱三连。

其中不乏有人想用强,纷纷被早有准备的上党衙门拉去挖矿了,更有忠臣想要撞死在吴王门口,被要求另外找地方,或者提前付清理费。

见这不行,终于,这些贤士们不再嫌弃魏瑾的女儿身,有大量士族上给魏瑾上书,要求她立起行台,建立百官,总领天下。

……

他们心中的主人公如今却没有在考虑这些,而是漫步在漳水大坝上。

时间已经是除夕,大坝前的水面结上厚厚的冰,有冷风拂过。

魏瑾披着披风,用羊绒围巾遮住大半脸庞,捧着暖手炉,凝视着远方结冰的湖面上玩冰嬉的少年少女们。

从七八岁到十六七岁都有,他们绑着的木鞋底,鞋底插着短短的一根厚钢片,在平整的湖面上追逐打闹,那欢畅的笑声蔓延得极远,小小的身躯包裹着厚厚的棉衣,像一个个小棉球,摔倒了也不哭闹,揉揉膝盖就爬起来,继续迈着鸭子一样摇摆的步伐,横冲直撞。

玩累的小朋友在一边的长椅子上休息,旁边有人立着蜂窝炉子和桌子,炉子下垫着木块,炉上咕嘟咕嘟地冒烟,卖着热奶茶。

有的少年们拿着过年钱,大方地递上钢币,摊主便热情地倒上一碗,给少年们递去。

等椅子坐满了,后来的少男少女们就捧着碗蹲在一边,美滋滋地吸着。

除夕是他们在上党最喜欢的日子。

这一天,大人们都已经忙完了年货,从草原的货铺那买来了腊肉排骨,也可以上桌,他们家的肉量足,还有厚厚的肥膘,煮得久些,加上豆芽和冬葵,简直是让人能把舌头吞下的味道。

街道上还会有灯会,亮亮的煤油灯会挂满整整一条大街,街上的铺子不会关门,沿途还有各种表演,吞火吐剑,是他们喜欢看的。

街上还有小吃茶水,糖人葫芦,很多店铺为了招揽客人,还会安排人在门前唱歌跳舞。

最快乐的事情,就是晚上的烟花晚会了。

魏瑾遥遥地看着,一直到天色暗下,那些冰嬉的摊主收摊,小孩子们退还冰鞋,三三两两地回家。

她走过大坝,进入了主干道。

市政的人开始一盏盏将煤油灯点燃挂上,这是不怕被盗的,因为如今买的起煤油的,是不用来偷灯的,偷灯的必定是买不起煤油的——再者,上党规定了,见到犯罪行为不制止,百米内的都要被罚款。

当然,若是阻止犯罪,会有不菲的收入——由犯人付给,若犯人没钱,就劳役代替。

长长的街道上没有,没有马车,因为没有哪个马车能在这种密度的人群里行走,但却有另外一种人力拉的两轮车,他们灵巧的穿行在大街小道里,车很简陋,连个棚都没有,这是平时用来拉货的两轮排车。

如今,有头脑的人还会用这种车拉拉人,赚一两个小钱。

路过的一个小女孩坐在父亲的脖子上,吵闹着要买糖人。

一名三十出头的妇人穿着崭新的袄衣,挽着自家汉子,指着摊上的绢花要他从几个中选出好坏,后者选了之后,又被逼迫着说为什么这朵好看……

一家十几口的人拉幼扶老,大声吆喝着别走散了,要一起去广场看烟花。

几个穿着的衙役服饰的人按着腰刀,神色严肃地在街道上来去巡逻,被旁人投以敬佩羡慕的目光。

她夹在人流里,走过街道。

终于走出街道时,一处足有四五个足球场大的圆形广场的已经站满坐满了人,还有挽着篮子卖麻花的小贩快乐地行走其间。

这是扩大城市里专门预留的集会场所,能容纳三万人聚集。

周围人声鼎沸,她走过时,却觉得寂静。

她走了上广场中心的高台。

那一刻,仿佛传染一般,从她的周围,安静水波般的蔓延而出,甚至有母亲直接捂住了孩子的嘴。

点燃了高台上的火焰。

那瞬间,冲天而起的火焰照亮半个天空,周围的欢呼潮水般涌起,打破寂静。

这是我的子民。

他们曾经惶恐、饥馑、流浪。

我带给了他们幸福,安稳,饱足。

这样的认知是那么清楚,那么愉快,那么鲜明。

她愉悦地扬起唇角,亲手点燃了烟花引线。

青铜做成的大炮一声巨响,轰然在天空炸开。

单谦之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顺手接住了一只旁边飞来的漆黑弩箭,指了个方向,立刻有人扑过去。

他做为一个月收入两百气运,折合两万点贡献的万能秘书,这点安保水平,还是需要有的。

欢呼的声音继续起伏着,他们迎接着新的,美好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