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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毛驴上,驴蹄啪嗒啪嗒的声音让他有些烦躁。

他对未来很迷茫,虽然父亲的手下迎接他去广州,能轻易执掌广州权柄,但就算得了广州,又如何能抵抗得了大将军王敦呢?

而且,广州并不是什么好去之处,那里瘟疫横行,天气炎热,夷人不服,所辖之地,不过只是几个小县罢了,四夷诸越,都视朝廷召令于无物,只在山中自给自足,不愿出山,受朝廷徭役税赋加身。

自己的父亲、兄长,都已经死在任上……

想到这,他不由得胸口一痛,拿丝巾唔住嘴,发出一阵连绵的咳嗽。

放下丝巾时,便看到痰中带一线血丝。

他随手丢掉丝巾,想发火,却又不知发向何处。

这水蛊病在岭南极为常见,触水便得,他本小心不触碰水体,但前些日子逃亡得急,竞不知何时染上中招。

而得了此病,快则数年,慢则二十年,总逃不过一死。

他又看向身边僮仆,这随他南下的千余人,在路上便折了二十来个,被毒虫咬伤,水土不服皆尽有之。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便是。

他一边想着,很快,就看到了远方藏于山峦中的城池。

守城的是父亲旧人,根本没有拦他,入城之后,他正欲前去城中,找现任刺史索要符节,这是为官凭证,不得则名不正言不顺。

但他找上郭讷时,对方却叹息说昔日苏武不放弃他的符节,史书传为美谈。这符节杖是朝廷赐予,义不相与,你可以派兵来取之。

这话太扎心,王机惭愧地离开了。

但广州是必须取的,否则的大将军王敦的狭小气量,肯定不会放过他。

就在这时,他的部将神神密密地送来一个精致的小木匣,说是一个极美丽的姑娘送来的,晚上在南门港口的大船处等他。

王机困惑地看他一眼,随后打开了木匣,里边是一面小镜子,但这没什么,上党镜已经出现了五六年,虽然贵重,但他来说,早就不稀罕了。

他拿起镜子,翻过背面,目光顿时一缩。

那是北方渤海公的赦印。

渤海公,以一女子之身,数年之间驱匈奴,治上党,驱王浚,抚幽州,不过数年,便使得治下幽冀并三州大治,无饥馑战祸,不止北方百姓钦佩服从,连草原鲜卑,也俯首称臣,其下幽州铁骑,更是战无不胜,天下无双。

南方士族畏惧她的强大,又一边追捧着她治下的一切美物,丞相王导也赞此女为当世人杰,无人可比。

哪个儿郎不曾做过迎娶此女,接手上党,走上人生巅峰的美梦呢?

但随着她的治下越加庞大,这些美梦便纷纷破碎了——如今的她,已经有了问鼎天下的实力,就算要娶,是谁娶谁,他们也已经心中有数。

连襄城公主司马修袆,也称恨不得嫁与渤海公,助治天下。

而如此,她的手,竟然已经申到番禺来了么?

这是何等雄心?

他手指捏着镜柄,几乎冒出青筋,整个人都在踌躇与忐忑中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去南门。”

……

大船上,初一殷勤地给自己的静静姑娘泡着茶,一边好奇地道:“称怎么知道他要来?”

“他没的选择,”孟岚微笑道,“说好听点,他将是一州刺史,说难听点,他不过是个丧家之犬而已,他的靠山已经死在王敦手里,王敦现在执掌南方晋室,手下人才济济,他便是想要投诚,也挤不过去,只要王敦处理完荆州的叛乱,下一个就是他,到时,你说,他是往越南、咳,交州那边跑呢,还是上我们的船呢?”

初一恍然大悟:“肯定是咱们北方的大船了。”

“不错,如果可以成为北方在南边的棋子,最不济,也能上我们这三桅大帆船,逃去渤海啊,总比留在南方等死强,”孟岚说到这,心情就好得不行,“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没有南方晋室的委任符节,和流民帅没什么区别,所以,一但他占据广州成为刺史,只要愿意投诚女神治下了,整个番禺,都是属于我们的。”

初一嘶了一声,瑟瑟发抖。

孟岚也捧着大脸,想着自己运气也太好了些。

“好了,回头我就让人给秦凤传信,让他多派点货来。”孟岚点着桌子,眉宇间都是满满的恣意。

建什么海口港啊,只要拿下王机,广州这建好的港带整个城都要是我的了,扩建就行,保证截得上严江回来这一波,没的说,第一稳了。

初一不敢说话,就在这时,旁边有人传信,说长沙王机求见姑娘。

孟岚一跃而起,对着镜子又照了照,整理好仪态,那微笑的模样,仿佛不是迎接客人,而是去屠宰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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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闻县里,正挑选嫁哪个族长的队员们猛然打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