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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水,这小孩子喝得被呛到也不松手,他小小的身体都在颤抖,整个人都不敢放松下来,神智并不清醒的样子。

好在糖水的力量很充分,小孩子被甜水灌了一番,渐渐平静下来。

“别怕,没事了。”王虎拍拍他的背,抱着他走回河边。

其它士卒看到问起,他也回答是刚刚捡到的。

段文鸯好奇道:“小孩,你父母呢,要是顺路,我们送你回去。”

小孩听闻这话,刚刚平静下来的身子顿时又颤动起来。

倒是王虎很淡定地道:“他被家人抛弃了,我寻到他时,被捆在树上。”

“你怎么知道是家人抛弃的?”段文鸯更好奇了。

“以前见过,”王虎轻描淡写地道,“乱军山匪,要么杀了,要么吃了,哪会费心思去捆人,只有父亲亲人,舍不得吃,又怕孩子跟着,才会捆在一边,任其生灭,要我说,还不如一刀给个痛快。”

段文鸯一惊,缩了缩脖子,觉得难以想像。他看着这小孩的惨样,又听说是被捆在树上,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年头,狠心的父母真多啊。”

王虎也嗯了一声:“前边个县城,给他寻个家人放下就是。”

他当年当流民时上党助了他,现在帮帮别人,按姑奶的说法,也是积德。

那个小孩听了王虎了话,这才抬起头,有些怔然地看着他。

王虎揉了揉他的头发,递了块糖给他。

段文鸯略羡慕:“果然是大户人家,吃糖如豆一般。”

王虎白了他一眼:“就你有嘴,行了,上路吧。”

……

鲜卑的马匹质量不错,带了个小孩也没影响到速度,很快便到了阳平的一个驿站,但这里放不下那么多人,便又在站外扎营。

那小孩似是回过神来,向王虎道谢,他虽然狼狈,但礼数仪态,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王虎问。

“我叫邓绕,”小孩勉强地笑了笑,“不过,以后应该不会再以邓为姓了。”

“随你吧,我也跟着姑奶姓的。”王虎随意道。

“您是渤海公治下么?”邓绕小声问。

“怎么?”王虎挑眉。

“我刚从石勒军中逃出,”邓绕抿了抿唇,才道,“我父名邓攸,是石贼手下参军,他心向晋庭,趁着先前,石贼渡过泗水时抢了牛马带着我们逃了出来,可惜路上牛马被抢了,这才弃了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听父亲提过他的行军线路,可以说给你听。”

王虎看着这孩子,拍了拍他肩膀:“不错啊,条理清晰,思维敏捷,还知恩图报,不过你累成这样,先睡觉吧,明天再说。”

邓绕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啃起饼子,不安的心渐渐平定下来。

只是他看向南方视线,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怨恨。

王虎看在眼里,也只是继续啃饼,没有劝解,却有些怅然。

他当年也是这个样子,特别地恨晋人,恨晋人抓走他们的亲人,奴役他们这些胡汉混血之人,害他们流离失所,只是后来到了上党,听了那些同为流民的晋人讲述苦难,才在孟姑娘的提点下豁然惊醒。

害他们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不是别的种族,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他们奴役伤害起来,不分晋人胡人,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建立一个富庶安宁的世界,不受战乱之苦。

这个孩子一时或许会怨恨,但在北方久了,他就会知道该走怎样的路,会和自己一样,当一个有所作为的人。

跟着苍刺史平定兖州只是第一步,他会很快独挡一面,成为北方最锋利的剑刃,将这个腐朽的天下推翻。

正想着,听到一声吞口水的声音。

那小孩子看着他手上的鱼松,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给你!”王虎塞给他,“我姑奶专门送来给我的,但我都分给手下士卒,你既入我军中,便也有份。”

段文鸯扑哧一笑,周围的士卒们也哄笑了起来。

“郡尉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了。”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丧、丧……”

“丧心病狂!”

“对。”

“都是那邵姑娘太厉害了,看把老大逼得!”

王虎顿时恼羞成怒:“都闲着是吧,再闹就滚去绕营十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