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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扶余国在辽东的东边,听去渤海郡的人说,那边的异人称扶余国的位置叫“吉林”,是非常富饶的土地,但依玄一点不那么觉得,不像中原这边,二月就开始融冰,扶余国的冬季非常漫长,冬天极为寒冷,每到冬季,就会有大量的老幼冻饿而死,种的大麦和粟米产量都很低,他们更多是以渔猎为生。

但是国内的特产很多,山林野货,野兽皮毛都能养育很多的人。

可是,慕容鲜卑太可怕了,如果说高句丽和更东边穴居的挹娄人他们还能勉强抵抗的话,慕容鲜卑简直就是他们的克星,三十年前,慕容鲜卑就攻灭了他们扶余国,爷爷依虑王自杀了,父亲逃亡到了辽东,向晋朝求援,是当时东夷校尉,打败了鲜卑人,同时且他们复国。

但就算这样,慕容鲜卑也不罢休,他们把数万人抓为奴隶,卖到了晋朝,好在当时的晋帝仁义,将他们扶余的奴隶送了回来……

“太守是有什么要事么?”想到这,依玄去拜访了李成,后者既是护东夷校尉的儿子,也是他们扶余国如今最大的雇主,是他帮着将国内的很多平民送去了渤海郡,从而换来了重要的粮食和铁器,靠着这些,他们的国家才高句丽、慕容鲜卑、还有挹娄人的侵扰下生存下来。

“没什么要事,只是去看稻田了。”李成回答道。

“稻田?”依玄有些茫然。

李成看着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想到这些年靠他收的中介费,笑道:“嗯,正好有空,便带你开开眼界。”

依玄有些惶恐地道谢。

李成淡然地挥手:“随我来吧。”

依玄跟了上去。

李成上马出城,带着依玄来到襄平城外西边的一处河滩上,依玄目光有些震惊,这里有好多田。

浩浩荡荡,一望地际的田。

田里种的是豆子,蔓延很远很远,他有些惊叹,但又有些失落……豆子他们扶余也有的种,但是这东西吃了胀肚子,很难受,在他们那,只有健壮的,能打猎采集的人,才能吃上好的饭食,老人孩子,大多都吃的豆子或者割口的大麦。

顺着田路走了一截,一片有数十亩的田地出现在眼前,这东西让依玄有些茫然,他从未见过这种植物,细小的花穗开在又高又整齐的草丛里,田里有水,蔓延的整整齐,不由回头看向了李成。

李成却不看他,而是走向了视线尽头的一座的凉亭,那里正有几名晋人正在聚集在亭下的桌案边,细细说着什么。

依玄跟了上去,有些疑惑地问:“李丛事,那些种的是什么?”

“那是南方的作物,叫水稻。”李成傲然道,“它结的果实不知你听过没有,叫白米。”

依玄惊呆了。

“水、水稻??”

他怎么可能没听过水稻,那是晋朝南方的作物,但在粟米之外,还有白米,在北北是顶顶珍贵的货物,在扶余,是珍贵的供品,只有王族才能吃到,依玄吃过,但也不敢多吃,因为那是他们父亲才能随意享用的东西。

但是,水稻,水稻怎么可能长在这里,长在这么遥远,这么寒冷的地方??

他的心都要提起来了,感觉头晕目眩,这几日的劳累奔波仿佛就一起涌了让来,让他身浑身都快湿透。

可更多的,是疯狂的心跳声。

那可是,那可是米啊!

在北方能种出的米啊!

可以代替豆子,能大量种植的白米啊!

如果有了这个、要是有了这个,如果扶余也能种上稻,会不会,他们会不会也像晋朝一样繁华,一样兴旺?

不用进山狩猎,不用吃废柴禾的豆子和高粱,能长得更高更壮,有力气筑一座如襄平这样的石头城,而不是木栅做城墙……筑一座能抵抗鲜卑的大城?

幻想之中,他似乎更晕眩了。

……

而凉亭中,希银正听着手下的汇报。

“东北地区的稻米种植历史非常段,大约是在十九世纪才开始,先前一般都种的大豆和高粱,”希银的小弟林钟期正认真汇报着自己的选种和种植记录,“但是积累的经验非常多,最开始东北地区种的是朝鲜半岛带来的水稻,但是产量不如人意,所幸的是当时种上了北海道耐寒的‘赤毛’稻,这才在东北开启了主粮的种植,我查看了所有关于赤毛稻的文献,找到南方的航海队,请他们帮助寻找南方所有海拔在一千八百米以上的区域,寻找没有稻田……”

“幸运的是,这种稻田虽然少,却依然有。因为吴兴沈家如今在南方如日中天的势力,吴兴沈家高价购买了所有这些高海拔地区的稻种,由航海队向我们断断续续运来了约三千斤的稻米种子,”说到这里林钟期就非常骄傲了,“我们就现代最先进的选育经验,去年,在用玻璃温室催芽后,这几千斤种子存活下米的约有二十分之一,在挑选出最饱满的种子后,如今你看到的,就是我们新种出的实验田……”

“非常好。”希银表扬他,“如今女神要求的主粮,豆子虽然好用作用多,但是怎么都代替不了主粮的地位,其实我原本想种小麦的……”

“嗯,我当时拒绝了,”林钟期成就感更高了,“长城以北的地方太冷了,冬小麦是越不过冬天的,如果春天种小麦,口感和产量都远不如冬小麦,不如一步到位,而且这边水源丰富,能成为最大的水稻产区不是没有原因的!”

希银点头,正要让他加紧选育,为明年的推广做准备,就看到李成带着一个长像平庸,但非常激动——他估摸着,要不是看着李成在,这年轻人没准能直接扑到自己身上。

“玄王子,这便是渤海公亲封的辽东太守,希银。是他收你们去渤海做工,”李成微笑着介绍,随后又忍不住调侃道,“说起来,我赚你们的钱啊,大部分都是他抽走了。”

此话一出,做工、朝供、种稻……种种光环一加,看着那位清俊孤高的辽东太守,依玄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猛地跪拜在了希银面前——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