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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悠然地走过去,叼了一串肉过来求投喂,仿佛被骂的人并不是它。

“而且不能如他那样妄自尊大,一点底细都不知的人,也敢随意托付!”严江明眸里印着碳火,愤怒地简直想将这盆碳踢到秦王脸上,“简直做事不过脑子!”

“阿苏不会的,阿苏做事一定会过脑子。”扶苏更乖巧了。

陛下心中有一种胜利的骄傲与暗爽,把这些都当夸奖收下了,伸翅膀戳了戳仆人,示意的要那串加了辣椒的肉。

严江立刻满足了主子的需求——他的辣椒已经收获了一季,他将所有辣椒取子磨粉,带了好大一袋,够吃一年了。

只是才吃一口,陛下就辣地飞了起来,差点落到炭火盆里,全靠扶苏和严江合力将它拉住才保住它一身华羽,立刻愤怒地对严江嘎声叫了起来。

“抱歉啊陛下,我太久没吃高辣了。”严江也十分愧疚,“你都不知道,当年我那一袋辣椒面吃几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啊!所以这次便买了一只新羊,想好好吃点来着。”

陛下还是不能接受,被严江抱在怀里安慰了好些时辰,才勉强不闹了,更让严江欣喜的是,这位平时不喜欢在他怀里的骄傲爱宠似乎受到了惊吓,居然愿意在他怀里呆了。

扶苏好奇地询问先生为什么喜欢吃辣呢?

他的食物上也撒了,可那份量——绝不会比一朵桃花上的花粉更多了,所以并未感觉到不对,只是觉得更鲜香了。

严江叹息着讲起当年离家远游后,才知道世界对辣的接受度低得难以想象,所以习惯出门时除了野外用品,也习惯带着一包家乡的辣椒面,调整饮食,比较遗憾的是当时没带玉米土豆,就很遗憾了。

扶苏听得似懂非懂,又询问起严江接下来去哪里。

严江面露微笑,道:“先在韩国修整几日,见见风土人情,我还没见过这里的韩王呢。”

闻言,陛下瞬间虚弱的模样就消失了,它本能精神起来,整个鸟都洋溢着搞事的光芒。

严江以前每次在国外搞事它都这样,一时愉悦,拿了块肉就塞给它。

罢了,带着扶苏转一圈也没事,让他见见人心险恶,也不至于将来被赵高一张假诏就蒙骗了——认真说,如果秦朝想传承下来,扶苏的作用一点都不比秦王政小。

秦国这战车再强大,也需要修理与润滑,秦王政却是完全不懂服输示弱的性子,他的搞事之魂永远无法停止,当年严江玩一个知名的国外历史策略游戏时,选秦王朝都有一个“万里长城倾向”,表示秦始皇喜欢一刻不停地建造奇观,和他搞奇观竞争会直接被敌视。

给扶苏买了几套衣服,严江带着他在灯下学了一会秦文,又教了他一些数学,便让他睡觉了。

随后,他坐在灯下飞快穿针引线,这方面他还是会一点的,出门在外针线包也是不少的东西,缝人皮和缝衣服都很有用。

他把那几套衣服修改成适合出游战斗的模式——没什么小孩子要细养的想法,斯基泰牧民六岁的孩子已经可以猎小动物了,跟着他就不要想享受了。

等到明年辣椒可以再收一季时,他再把孩子送回去。

“如果扶苏受不了……”严江看着自己来从现代社会带来的细针,悠然道,“我就提前把他送回秦国,顺便找秦王算个小账。”

他翻指一掷,尖针撞灭灯芯,稳稳扎在桌上。

在弑君这个职业上,他可不是荆轲那个业余刺客。

翻身上床,早睡早起,明日还有要事。

他喜欢的游历,从来不止山河。

猫头鹰陛下本能地吞咽了口水,神色复杂地看向睡在一边的孩子,用翅膀包紧了自己。

凌晨,月西斜,天将明。

咸阳宫中,秦王政少有地提前醒来,习惯地伸手用翅膀盖住身边人。

盖了个空。

长夜漫漫,若大的寝宫却有一种近乎荒凉的孤独意境。

孤独……

伸手抚摸着床沿——第一次对这空旷的床榻心生不喜。

以手支颐,他漠然凝视着前方山河屏风,月光透过窗棱,斜照着舆图上那九州天下,正正映亮了那秦赵之地。

那赵国阻秦百年,反复相战,却总能维持着最后一口气,重活过来。

阻他一统天下,同游江河。

昨日韩非严江并论时称,六国能存,不因其它,乃共抗秦也,若一国将被秦所灭,便有五国救之。

而如今六国如今君主皆庸,豪强把持朝政,而豪强不能全数忠于君,由内而破,远比军马强战有益。

这和尉缭献技不谋而合,先前他还想秦国内乱刚定,又有郑国渠占用巨量民力,不能轻易动兵。

但严卿既已说明郑国渠只一半有用,便能放出大量民夫,先取赵国。

至于豪强可用……

“尉缭。”他缓缓出声。

“臣在!”门外有人尊敬入内跪拜——蒙毅出使后,尉缭便暂代中郎令护卫王上,这个职位,代表君王对臣子最大的信任。

“欲使各国散而不合,需几何?”

“回大王,予吾三十万金,贿赂列国豪臣乱其谋,便能瓦六国之能士,使诸国尽灭!”尉缭恭敬低头。

三十万金,纵是强秦,这也是整个国库的收入了,这位臣子,需要支取整个大秦府库……

秦王俯视数息,淡淡道:“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