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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恬点头受教。

王翦将军满意地拍了拍青年肩膀,并不打算告诉他,严子东游,素来是去一国灭一国,这楚地广阔壮美,不去,岂非可惜了。

……

平舆之东南,是四十万楚军集结对抗之地,严江再托大,也不敢从那边去,于是改道平舆西南方的上蔡,准备绕过楚军,前往楚国腹地。

颛顼历,三月初春,正是楚国的春耕之时。

上蔡位于楚国边境之地,与魏接壤,本是古国蔡国的国都,被楚国吞并后,便靠着汝水成为北方重镇。

这个国度,有着战国时期第一只笔,第一把犁,第一个长城,更有着和周朝几乎等同的历史。

土地依然是火耕水褥,在一把火烧掉地里的荒草后,种下稻苗,随后,杂草会与稻苗一起生长,这时,将水放入田中,会将杂草淹死,而水稻存活。

而如今,稻草虽长,但大量田地荒芜,未曾放水,杂草自然也随之疯长。

王翦的六十万大军一过,势如破竹,上蔡根本敢挡也挡不住,忙不迭地投降认输。

不幸之中的万幸是,这次秦军入上蔡,几乎无犯,只是拿了仓中存粮,原因是因为,这上蔡,是廷尉李斯的老家。

严江随军之时,亲眼看着李家老人与秦军校尉各种拉关系,虽如此,却依然满头是汗,畏惧地几乎两股战战。

这位老人家说李斯早就带着妻儿去了秦国。

至于为什么田地无人看顾,是因为自一月起,楚国征召大军,淮河以北所有城乡都是征丁对象,他们上蔡的男丁几乎都上了战场。

在秦军留下一支部队驻守城池后,上蔡的庶民们不敢耽搁春耕,这才开始继续种田。

而这时的下田的,皆为老弱,甚至有将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绑在背上,下田的妇人,她们以人拖犁,在水田里艰难前行。

“为何不见牛马?”严江好奇地询问了一位老农。

老者见他衣着华丽,目露畏惧,惶恐道:“牛马皆被征为军需,运送粮草,所以不曾见,并非我等不愿给上官。”

严江于是换上了粗布麻衣,脱离大部队,向南而行。

他去了楚国的息城,一路顺着淮河,直下寿春。

因为老虎太显眼,严江这次没有带着花花,单人单马,堪称随心而行了。

可怜的花花就好好在兽苑为珍兽的繁育贡献——不,是好好在那边休息吧,反正秦王划出的林苑地方够大,做为一只家养喵,它也不会太憋闷。

毕竟楚国如今和秦国已经是生死大战,他不是去打架的。

陛下对此很满意,终于又回到当初,和阿江两人(?)世界的时候了。

严江本以为在楚地可以看到不同的风俗文化,但可惜的是,并没有,从息城一路东行,沿途的村庄多为巫祭之地,地广人稀,连桑蚕之室都甚少,问及原由,一是因为白起攻楚不过五十年,楚国几度迁都原气未复,二是男丁被抽,老幼妇人连春耕都困难,又哪有功夫养蝉织丝呢?

至于说歌舞——大战之下,封君都带着本地征兵前去国都了,大楚都要亡了,这还能听歌赏舞?心是有多大啊?

一路顺水直到下蔡,才稍微有了一些繁华景象。

下蔡是寿春的陪都,与寿春隔江而望。

这里终于有些大城之姿,且与楚境鲁地的歌舞不同,这里的楚歌楚舞都更加自由轻松,带着一种散漫与放浪的不羁,风气开放,私学兴盛,虽然的对前线战事颇有些惶惶,但却上下都坚信楚国一定能赢。

刚刚来下蔡,就遇到一场华丽的祭祀。

夏季将是河水泛滥之时,所以楚地多有山神河伯之祀,在高台之上,鼓声急促,楚巫们佩戴着鲜花,拿着野鸡绚丽的尾羽,穿着大红大绿的艳丽服饰,身上有隔着数米也能闻到的刺鼻椒兰之气,踩着鼓点,以娱诸神。

她身形婀娜,长袖如水,下腰甩袖之间,如凌波微步,妙曼无端。

严江不由赞道:“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

这洛神赋中的句子,用来形容这样的舞蹈,再合适不过了。

“好句!”旁边有人大赞道,“在下项荣,不知阁下是哪位门下大才,可否一识?”

严江转头,便看到一青年浓眉大眼,含笑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