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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那可真谢谢您了!”张松狂喜,“我一定把这事做好,您就放心吧……”

大窑啊,那可不只是一个炼焦窑,而是包括了洗煤池、冷油池、蒸油池、化肥泥的一整个窑群,是可以直接给山水姑娘当手下的职位!

当上这么个大窑主,将来一定会被重用的!

“我还没说完,这新窑啊,不在这里,在一百多里外一个叫日照镇的地方……”

“啥?”张松一时懵了。

“在一百多里外,新建一个大窑,你去不去?”陈老眯起了眼睛。

“去!当然去!”张松吼了出来。

一百多里外又如何,这样的花钱的大窑,怎么可能只有窑,那肯定是一个新的庄子,这么好的机会,傻子才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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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在这里建窑?”种彦崇困惑。

“因为这里离海边近。”赵士程正在埋头画图,“现在咱们又是玻璃,又是洗羊毛,对碱的需求量越来越大,我得培养一些人手,为将来做准备。”

密州城的位置虽然不错,但离海边毕竟还是有一些距离,古代没有河运时的运输条件,那真是太坑了,所以,他决定在旁边不远处,新建一个工坊,本来有市舶司所在的青岛地理位置更加优秀,可惜那里太引人注目了,不但有朝廷的严密管制,还有各国侨居商人的眼线。

相反,日照镇的位置就不错,海面冬季不结冰,离市舶司也很近,南边数百里就是沂水和泗水,都是可以连接内陆京杭水系的北方水系。

以前赵士程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古代人不用咸鱼来代替食盐,现在才知道,这一点漏洞早在战国时期就被挡住——朝廷规定,腌鱼的盐必须在朝廷指定的地方卖,坚决禁止自己烧海煮盐腌鱼。

而密州的小盐户们,都必须把盐卖给朝廷,由朝廷专卖,而密州的盗匪,大多都是私盐贩子,他们装备精良,平时是良民,一但朝廷要严打私盐了,就能摇身一变化为盗匪——看来山东民风彪悍,不是没有历史原因的。

关键是,在那边建窑,直接把海水过滤一下,就可以用来生产碱。

索尔维制碱法并不难,海水蒸发过滤得饱和食盐水,注入炼焦时生成的氨气成为氨盐水。

石灰石煅烧会释出的二氧化碳,将二氧化碳通入氨盐水中就能得到碳酸氢钠——基本上到了这步,就算成功了,过滤后煅烧便能得到纯碱。

过滤后的母液里含有氯化氨,这东西既是农业中的速效氮素化学肥料,又能用作染布的助染剂,如果加入石灰乳并蒸馏,还可以回收氨循环使用制碱。

化学就是这样的学科,开始时有点困难,但只要一个个的天赋树点出来,上游下游,那产品就都是神器。

这种办法依靠的就是便宜量大的盐水,而如今朝廷里对盐是严格管制的,私下卖盐就是大罪,哪怕他是宗室,也免不了要吃排头。他也不可能专门卖盐来做碱,且不说成本问题——把盐煮出来再重新化成盐水,何必多这个步骤,以如今盐业那水平,和没有过滤真没区别。

直接用海水制碱,成本低产量大,但必须是在海边,这个是没办法解决的,在内陆只能用侯德榜的制碱法,但那种办法对技术和配套的要求就更高了,他暂时不准备用那个办法。

“这里,我们并没有熟悉的人手,”种彦崇看着地图上日照的位置,摸了摸下巴,“但问题不大,这只是一个建立没几年的小镇,虽说这强龙不压地头蛇,但这里估计没有蛇,都是些小鱼小虾,我回头就给你调人。”

在炼丹之术上,种彦崇对虎头的能力是无条件信任的,他说能做出来,那必定是没问题的。

“这当然是要麻烦舅舅的,但还有一点,”赵士程想了想,道,“这件事,我想拉宗泽入伙。”

种彦崇立刻就不高兴了,垮起了脸。

“这些事,需要一个强龙来帮咱们掩护啊,”赵士程给他做说服工作,“碱也好,羊毛也好,都是利润极大之物,必须让宗泽把利润用来发展密州的民生,扩大咱们的市场,否则以京东路转运司的如今的嘴脸,信不信他们立即就会加税,然后把钱拿去买北珠?”

如果只是他一家做这些,他完全不用担心朝廷觊觎他的收入,因为他是宗室,但如果是许多人一起做,朝廷却是绝对不会对一群人客气的。

工业想要有所发展,第一桶金是最关键的,不知多少企业就死在了这一步,赵士程知道其中困难,当然要推一把。

种彦崇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但明白是一回事,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只能一边为如今的国家奸宦横行而痛惜,一边纠结着说服自己宗泽是个好官,与他合作并不丢人。

说服了自己后,他便帮着虎头,去约宗泽见面了。

那老头平时都在州衙,听说会工作到很晚,要找他特别容易。

……

天朗气清,凉风吹拂,见面时间定在下午,见面地点定在密州著名景观超然台附近。

虽然时间很紧,但宗泽收到种彦崇的书信,便立刻依约而来。

而看到那位小公子也坐在树下时,一身便服的宗泽便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微笑,平日里严肃的面容,也瞬间带上了慈祥。

那小孩扎着两个总角,唇红齿白,软软的小手虽然拿着碳笔,但手劲不大,写起来有些歪歪扭扭,那认真的模样带着稚气,可爱极了。

他那一岁多的小孙儿,长大一些,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吧?

赵士程抬起头,就看到对面那老人和自家长辈那如出一辙的慈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家都是狐狸,他的外表再可爱,这老头不也知道那只是表面文章吗?

你们家里没孙子么,别把满腔爱心往我身上丢啊。

宗泽当然知道这个小孩不简单,但有时年纪上来了,就有些本能,于是便笑眯眯地坐到小孩身边:“多日不见,赵小友又长高了啊,今日约见老夫,不知有何要事?”

赵士程心说这半个月我能长多高,面上却一片平静,将一张信纸交给了他。

宗泽微笑稍敛,看了一眼信上内容,将信递回,奇怪道:“这是先前那些大户让吾给你的书信,他们皆是当着老夫面前书写。”

这东西他早就看过了,也是他允许的。

“我却不想同意。”赵士程接过信纸,随手放在一边。

“这是为何?”宗泽疑惑道。

“如果答应了,那不过是多几家经商大户,我又不缺这钱,”赵士程淡淡道,“宗知州的本意,是想让这几户做大,得到利润后,再吸引其它人家参与,从而扩大规模,可对?”

宗泽点头,推广一样新的东西时,官府只能引导,绝对不能强迫,否则贻害无穷,青苗法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可是,我却有一计,能让宗知州推广羊毛织纺时,更加容易,且能收上更多税收,更易管理。”赵士程悄悄露出獠牙。

“请公子指教!”说到关系民生之事,宗泽瞬间认真起来。

“知州,如果你寻找一处空地,临近海港,方便运输,让众人将织户迁到此地,到时,河北、河东之羊毛皆易送到,海草灰也易收集,南北商户购买羊毛也更容易,到时,各地贫苦之人,都可以从海船来此地求找活路,丁口、财税、还有乡民,皆为受宜,岂不比这慢慢经营,更加被人称赞?”赵士程问道。

这才是他想干的事情,小打小闹太无趣了,他要搞一个工业区出来。

宗泽眉头一皱,叹息道:“这岂不是要重建新城,其中耗费巨大,需要禀报汴京,朝廷允许才可拨下钱财、差役。”

赵士程挥手道:“哪里需要重建新城,只需要划拨一片空地即可,城墙碍事,不如不建。”

宗泽忍不住笑道:“赵小公子,你年纪甚小,不知京东路民风彪悍,盗匪极多,攻占县城劫掠之事屡见不鲜,若是没有城墙,城中又有织纺之利,只会是肥肉一块,任人享用!”

“治下盗匪……这当然就是知州你需要操心之事了。”赵士程心说别人解决不了,你还解决不了么,你可是一个人就在金人横行政府垮台之时,把整个北方盗匪都收编了的狠人啊。

宗泽摇头道:“老夫刚刚上任,密州事务繁多,一时半会,怕是难以做到。”

他已经不是刚刚入仕的年轻人了,知道事缓则圆,有些事情,若是太急,结果必然不会太好,当年变法就是最显著的例子。

赵士程看着老头一脸遗憾的模样,微微一笑,问道:“是么,我本想着,您若是做到了,我也不是不能再送一个配方。”

宗泽瞬间怔住,一下秒,他的神色变得温柔,语气极为也诚恳:“小公子啊,这种事情,下次可以放在第一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