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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中旬, 已经是出发的时候,带着从京城购买的大批器物,赵士程一家踏上了回家的路。

临走的时候, 种氏和赵老爹把儿子女儿都叫到身边, 一一耳提面命了一番, 几个庶子庶女表现得比大哥五哥还要伤心,话里话外,都是诉说孤独,担心未来,想要陪伴在父亲母亲身边,以尽孝心。

但让她们去密州, 却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庶女们, 在京城, 她们的选婿范围非常大,而一旦去了密州, 她们基本不可能再回到京城了。

按理来说,种氏应该在京城主持中馈,不该陪着相公去北方——这是大部分外官的生活状态,夫人在老家打理家业,男人在外边找个偏房侍妾陪伴,两不耽误。

不过种氏很冷漠地把他们打发了,她担心不看着自家夫君,对方真的会出海去打珊瑚,万一落水里喂了王八, 当寡妇不要紧, 失去了一个有爵位的父亲, 儿女们的前程肯定是会被耽误的。

就这样,在一番抱头痛哭后,赵士程一家上了大船,而张择端也在赵士从的安排下,得到了一间河船上的小房间。

碧波荡漾,赵士程坐在船尾,看着房屋街道在两岸游走,沿途孩童嬉闹,行人忙碌,船来船往,心中有一丝怅然。

这是同一个时代,所有文明之中,最庞大,最热闹,最文明,最富饶的城市。

但在最后璀璨后,就会在战乱和天灾里,被淹没在黄土之下。

他能挡住,能改变吗?

这里,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在他身边停下。

“小公子,可是舍不得这热闹的京城?”旁边传来张择端温和的嗓音。

赵士程点点头:“这么热闹的地方,若是以后看不到,就太可惜了。”

旁边的青年微笑道:“小公子放心,等在下再磨练一些时日,必定给你画上一张这京城上的河图之景。”

赵士程转头看他一点,认真点头:“当然,这是你的命运!”

张择端不禁莞尔:“小公子才多大,就已经信了命途之说了么?”

赵士程将头转过去:“信啊,我信命是可以改的。”

张择端觉得有趣,干脆坐到他身旁,和他一起观看那错身而过的河船,给他讲解那些是货船,哪些是客船,哪些是漕船,哪些是渡船。

他这些年居住在京城,对汴京的一草一木如数家珍,赵家的给的财物够他很长一段时间的笔墨耗费,没有生活压力,张大画家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观摩,自然讲得上头。

赵士程突然道:“张画师,你知道什么是数术之画么?”

张择端顿时来了兴趣:“公子可以细说。”

赵士程让他找来炭笔和白纸,用两根炭笔绑成一个简易圆规,用尺规做图,现场给他讲了黄金分割与数学的关系。

张择端对其中深刻的数学原理直接忽略,只是记住了这个比例,不由得赞叹道:“这倒是一针见血,许多书画的留白绘图之处,都是放在近似的地方,只是从未有人将它总结出来。”

你明明线条感那么好,居然对数术没兴趣么?

赵士程有些失望,但也不气馁,他还记得的画画技法不多,不能一次性全交出来,要一点点丢出去,才能把这位吸引到自己这方来。

倒是张择端好奇道:“小公子似乎很精于数术之道?”

赵士程点头道:“数理之中,蕴含天地之理,学起来自然快乐。”

张择端笑道:“那小公子为何没有去算科找些士子学习,那里的士子最喜数术,你若前去,必然能学到不少。”

赵士程懒懒道:“没兴趣,他们还不一定有我厉害。”

张择端摇头道:“小公子此言差矣,算科虽然比不过贡举,但其中也是能人无数,旁的不说,户部每年百万军需、天下千万人钱粮口赋,都在他们的算盘心口之间,若非天赋奇绝,没有多少人会去学算科。”

赵士程困惑道:“如此么,可我听说,是那些学不好书文的人,才会去学杂课啊?”

张择端顿时感觉膝盖中了一枪,脸皮瞬间就烫了起来,好在面前只是一个小孩子,倒让他没有太过丢脸,轻咳了一声,他才整理思绪,道:“小公子,您这样说,便太看轻数术了,数术之难,远在书文之上,当年我、我有一友,县试多次不中后,也想改学杂科,第一个选的便是算科,一开始还好,后来学习市易、利息一课时,便力不从心,只能再改,去学画技,才略见了些起色。”

赵士程小嘴微张:“好像,有些道理。”

对哦,数学这玩意,要学好不比学书文容易呢,以如今大宋科举的内卷程度,那能考上算科的士子们,放到后世,不说国际奥数,至少在中国奥数圈算冠军吧?

他忍不住拍了大腿,失策失策,在京城里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如今都已经起程了,他总不能游回去,只能到密州后写信给大哥,让他帮忙找一些牛逼的算科士子,到时再来研究数学的事情了。

张择端看这小孩子懊恼的神情,有些好笑,便安慰道:“小公子不必遗憾,若是你真的想学数术,我听说算科每年都有师长告老还乡,我看您兄长对您很是宠爱,可以让他为你寻些师长,来密州任教就是。”

赵士程点头道:“你说对,回头我便给兄长去信,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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