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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宋朝,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读书更重要的了。

哪怕再穷,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们都会举全家之力,供养一个读书人出来。

他的小儿子闻言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谤他们这些地里刨食的还敢想和京城的贵人们争读书,真是想得太多。

“对了,我还听读报的人说,外城的神霄院有小学学斋,不要求背多少东西,却要求懂得数术,”李家长女又道,“而且,不花钱,只要考过了,便由学斋来供吃住。不只是小学斋,那书院也是一样。”

李老汉露出喜色,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小儿子。

小儿子卑微摇头:“我的数术您不是知道,还没有阿姐好呢,至少她买菜不会出错。”

李老汉拿烧火棍生气地敲了儿子的脑袋,失望地走了。

他的任务是其实是守卫营门,过来作饭只是帮衬,现在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这时,营门处已经摆了好几个摊子,有的是缝补衣服,有的是帮着洗衣,还有目光闪烁的汉子,看到有人出来,便悄悄问要水不?他们是卖些廉价的私酿,分量少价格低,打一枪换个地方,只要小心些,也不会被抓到。

李老汉摸了摸怀里铜钱,有些心动,但一想到那一大家子,踌躇了一下,还是摇头。

那卖私酒的贩子小声道:“只要两文钱一碗,你要买的话,我多送你半碗。”

“这么便宜?”李老汉心动更剧烈,但还是拒绝,“谁知道这酒里掺了多少水。”

“莫要诬人清白!”那贩子生气地小声道,“我这是自家酿的葡萄酒,不需酒曲,才能这么便宜,凡喝过的,没有不称赞!”

李老汉终于心动,悄悄和他去一僻静处,尝了一碗酒,不由得眯起眼睛:“还不错。”

“那是,这可是从密州弄来的葡萄藤,”那贩子嘿嘿笑道,“自从葡萄酿酒之术传开,悄悄酿酒的是越来越多,依我看,要不了多久,朝廷便不会再征酒税了。”

李老汉一边喝酒一边和他闲聊起来。

朝廷的酒税是加在酒曲上的,葡萄酒不需要酒曲,又便宜易得,如今已经大规模占据了底层市场。

他就是在家中院子里种了几株葡萄,每年收获着酿好了,过了冬季,酒里还会沉淀出极少的酒石,这玩意在药材市场上非常贵,还能拿来做染料,如果真的不征酒曲税了,他准备再存些钱,买一片山林,专种葡萄。

李老汉十分羡慕,要是他也有土地,也能学着种葡萄、酿酒了。

那贩子还聊起最近的大事,就是在这正在修建的仓库附近,会修一条铁路,将来这里必然能像泽园那样修筑起大量商铺,如果在附近有地,万万不可贱价卖出,得给子孙留下才是。

李老汉肃然起敬:“没想到您还有这样的见识。”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

酒贩子笑了笑:“不是我说的,是报上说的,如今茶楼里的说书人,每天都会念些报纸上的消息,听说也是从泽园传来的手法,我就喜欢听这个。不爱听他们讲那些才子佳人要怎么勾搭。”

他们家也有块地要被征,但听到会补偿一个铺子后,他就完全没有当年听到征地时那样恐惧,反而高兴极了,周围邻居则嫉妒得眼红。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

时间匆忙过去,时隔一年,到了四月,京城又到了商品展览会的季节,原本隔两年的大型活动,因为成果太好,每次获得的税收都让户部开心地嗷嗷叫,朝野一致上书,将展会改成每年一次。

赵士程自然是不想的,物以稀为贵,年年开就没有特别惊艳的产出了,但大家对此都非常坚持,于是他折中了一下,大型展会改成四年一次,平时每年弄一个小展会,限制规模,只做各家商户互通有无之用。

这消息传得十分快,几乎是他做下决定的瞬间,泽园的各种铺面租赁价格应声而涨。

而这时,辽国那边又传来消息,大辽的西京道中极重要的蔚州已经失陷,大军准备围攻西京首府大同城。

一旦这里失陷,大宋这边的半个山西便都有危险,尤其是太原城。

要知道如今的太原城附近巨大的工业区是没城墙的,万一落到金国手里,后果难料。

真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知道辽国孱弱,但真没想到这么废物。

两地距离遥远,也不知他们能不能撑到大宋的援军到达……

赵士程又给辽国去信,要求北宋的岢岚军北上,与朔州之民共同防御西京道的首府大同城,他需要与辽国的西京留守耶律习泥烈同意。

同时去信给与西京接壤的河东路招讨使,要求他们帮助西京留守,务必要守住西京大同。

只要西京还在,大宋就能在北方依托阴山燕山建立起一条防线,若失了,那将来压力便要全给到太原城、汾州,一旦金军顺汾河而下堵住了潼关,那怕是又要有一次靖康之变——想想就可怕。

赵士程又看了看地图,摸了摸下巴。

半晌,他叹了口气。

如果按他的计划,过不了一个月,可怜的大宋军队,就要第一次正面硬怼金军了。

也不知这次大战,会送掉多少儿郎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