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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n明显放松了一点:“谨遵您的意志。”

宁肯当着小弟干老大的活,就是不肯翻身当家做主是吧。

千穆想摇头,却又忍住,悄然咽下又涌到喉间的腥味。

“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会离开几年,也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

突然的转折,内容是不再掩饰的不详,令Gin再度怔住。

银发男人几乎是下意识想要抬头,确认BOSS此刻的面容是否如语气那般平静,然而,那个人将先前险些掉落的礼帽,重新戴回他的头顶。

自不是随意戴上便了事,千穆弯下腰,细心地伸手调整着。

帽檐能够刚好遮住男人冰冷色泽的绿瞳,被夹在帽下位置不太合适的银发,也被他挑了出来,任自由的发丝撒在男人肩头。

这一幕,宛如回归到昔日庄严的骑士任命仪式,骑士向他的主人宣誓不变的忠诚,而主人授予了他长剑,誓约就此起效。

“我离开之后,你不用尝试联系我,等我回来,我会主动找你。”

“还是像以前那样,我不在,组织的一切,都由你做主。”

千穆的双手轻搭在男人肩头,这才是真正的鼓舞:“如果我一直……没有回来,我希望你能铭记一件事。”

“比起去维持摇摇欲坠的庞然大物,我更在意有着真正存在价值的事物。”

“虽然你是个习惯了肆意妄为,永远没法在宁静中安分的男人……我还是希望,你能活得越久越好。”

“一定,要好好活着啊,Gin。”

虽然能从肩头不断加重的力道里意识到什么,但Gin注定无法知晓,BOSS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对他做出的这番叮嘱的。

源千穆是个尤其自私的男人,毋庸置疑。

他明知道对于世人来说,对于尚未完结的剧本、与其敌对的主角团来说,Gin是危险与可怖的代名词,他的活着对世界绝没有好处,只会让无数人因此而死去,等待这个男人的只能是死亡的结局。

但千穆就是希望Gin能活着。

像没有存在价值的自己一样,活得越久越好。

“现在这份礼物,比之前自然差了不少,好在有一些寓意,还是我自己打磨做成的,这个你总能收下吧?”

千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从中取出一枚几度修改调整过,已经格外精致的蓝宝石胸针。

Gin收下了。

在收下之前,他就和其他收到同样礼物的人一样,敏锐地察觉,这是一份不能拒绝的礼物。

“嗯,很好。”千穆说。

“就把这个当做前礼吧,等我回来,还有那一份更重要的礼物要送给你,那时候你再回复我,愿不愿意接受。”

“胸针还喜欢吗?站起来,我帮你带上。”

Gin起身,虽然还是低首垂眸,但他终于扫轻了红发男人的面容。

如遭重击,Gin愣住了。

千穆没有关注到下属的异样。

他在Gin的黑色大衣上寻了一个最合适的位置,不紧不慢地将胸针扣上。

宝石的湛蓝与黑衣银发意外地相称,仿若以黑夜为幕的海水,在月光映照下淌出神秘清婉的流光。

代表永生的胸针,与砰咚跳动的心脏紧密相贴,只有一层布料和血肉之隔。

千穆很满意这个搭配效果,而Gin本人似是没有立刻欣赏的意思。

“……BOSS,您需要休息,我送您——”

“Gin,趁今晚有空闲,和我喝一杯吧。”

千穆虽是笑着邀请,语气却不容人拒绝。

他绕到吧台后面,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满壁的酒瓶,绝大部分都是他不了解的酒,少有几种认识的,还是因为就近耳濡目染。

“有机会我想学学调酒,好歹是你们的BOSS,不管事就算了,要是连酒名都认不全,是什么味道也不清楚,说出去多笑人。”

“今晚就试一试好了……”

千穆拿下来的几瓶酒,有“Gin”,有“Vermouth”,还有他自己的“Glendronach”,最后看了看又拿下来了一瓶“Rye”。

他当然没有一上来就把几种酒随意混合,初学者刚开头,只是将酒分别倒出了几杯,加上冰,依次品尝过来。

隔着吧台,坐在他对面的Gin异常沉默。

可能是因为千穆倒给他喝的酒,不是很合他的口味?

“不喜欢红酒吗?”

“……还可以。”

“那就是不喜欢Vermouth?”

“……”

“要好好相处啊,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

“…………是。”

最后,他们两人在酒吧,难得安详地喝了半晚的酒。

手边凌乱地摆放着几个空酒杯,红发男人单手撑在吧台上,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Gin本应送BOSS回到住所,但在行动之前,他凝视红发男人明显与“健康”沾不上边的身影,表情逐渐变得阴沉,眸中很快闪过嗜血的阴戾。

没有犹豫,趁红发男人睡熟,Gin联系了贝尔摩德。

“这么晚了,有事?”被打扰了休息的女人语气很不友善,甚至怀疑Gin是故意的,“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喜欢夜间出没。”

Gin冷漠地屏蔽了女人话中的敌意,直言重点:“十分钟,我要看到你出现,BOSS交给你照顾,不能再有闪失。”

贝尔摩德紧蹙眉头:“谁允许你用命令的语气……等等,你说BOSS?你和BOSS见面了?”

微顿过后,本还有些睡意的女人瞬间清醒,注意到了某个细节时,心脏毫无征兆地抽痛了一下。

“——闪失?把话说清楚,Gin,BOSS怎么了?!”

Gin懒得在电话里跟连嗓音变得尖锐的女人解释,免得女人知情后提前发疯,她要疯,也必须等到将眼前重要之人妥善安顿后。

贝尔摩德问完以后也等不及答案,直接挂了电话,果真在十分钟内赶到。

看清BOSS如今的样子后,金发女人在原地足足僵站了几分钟,才清醒过来。

但她显然没有真的醒来,美艳的面庞仿若彻底凝固住,步伐也从没有像这样迟缓过,好似前方是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泡沫。

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走近了。

她抬起不知为何颤抖起来的手,迟疑而珍惜地抚摸上那个人的红发。

那个人睡着时,头垫着自己的手肘,无意识地叠起,似是想将自己蜷进温暖又不刺眼的地方,露在外面的只有眼角到嘴角的小半张脸。

贝尔摩德用轻得近乎没有的力道,摸了摸他的头,帮他把滑下来扎到眼睑的鬓发重新撩到耳后,最后才用自己开车飞驰时被风吹到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男人苍白的面颊。

碰到的肌肤的温度,比她的指尖更凉,像是在触碰一件徒有美丽,却不带生命气息的莹白玉器。

“……!”

贝尔摩德像受到惊吓般,猛地抽回手指。

她逼迫自己跟着收回险些沉溺进死海中的目光,心痛和悲伤在抬头之时便于眼底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恨不能将某个人生撕的愤怒。

“R·y·e……”

“诸·星·大!”

即使担心吵醒熟睡的人,贝尔摩德有控制音量的意识,可某个人的名字被她咬牙切齿地念出,杀气却控制不住,如果这个名字的主人就在她面前,很难想象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Rye的虚假汇报被发现了。

真难为——这个该死的家伙能拖到现在!

贝尔摩德和Gin都能猜到,不管Rye出于什么样的动机,硬生生上交了一年多的假情报,这之中都少不了BOSS的意思,甚至这可能就是BOSS对Rye的直接干涉,让Rye隐瞒下自己的真实情况。

——但这又如何?

Rye是听令还是另有算盘,他们都不关心。

因为Rye还是违逆了他们的命令,他根本不知道,他愚蠢的隐瞒,已经铸成了无法挽回的大错!

不能责怪BOSS,那就只能是Rye的错误。

Rye,诸星大,必须为他的背叛付出代价——即使在他们心中,这位愚蠢之人的命,跟那个人的性命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贝尔摩德已经知道Gin叫她过来的意思了,很好,很支持。

她心甘情愿和Gin再合作一次。

“Gin,下手不要太干脆,死得太快就不够有趣了,别忘了将他活着抓回来,我还要和他聊聊天。”

Gin冷哼,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便走了,周身带起近乎实质化的阴冷杀意。

贝尔摩德默认他同意,她现在只需要将BOSS带回家,好好照料,其他的事情都交给这只被彻底激怒的疯犬了。

再度衷心地期望,Gin到时候能控制控制脾气,不要让Rye死得太快。

……

夜幕刚落时,赤井秀一突然收到了克托尔的邮件。

克托尔几乎没有用邮件跟他联系过,而刚认识的时候,他们一直是短讯交流,电话基本不打,偶尔见见面。

时隔两年重逢,他们有段时间天天见面,而从疗养院离开后,也是赤井秀一主动找上门,从有宫野志保在的家里,或是只有一个人在的研究所,徒手把克托尔挖出来。

在这一个时间段,克托尔主动联系他的次数为零——除了没头没脑的这一次。

赤井秀一本准备悄悄前来,想将自己准备好的计划提前告诉克托尔。

他与从美国赶来的同事合作,利用这些年来他对Gin的了解,准备了一个专门针对Gin的陷阱。

消息和诱饵都已布置完毕,就等着Gin确认真伪后,主动进入圈套。

赤井秀一潜伏进组织三年,还没升至他预先瞄准的地位,距离父亲的下落,以及神秘莫测的“那位先生”都无比遥远,詹姆斯本想劝他再等等,抓捕Gin的行动还是太冒险,但他十分果断地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