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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你啊,可能对我们产生了一些误解……不过无伤大雅就是了。”

“说了是闲来无事的散步,就真的只是偶然散到了这里,我对在人间游荡的幽魂不感兴趣,正义与牺牲的故事也太老套无聊了,死而复生的幽灵想做什么,幽灵天真的朋友们又要怎么躁动,没有影响到我,我也不打算干涉。我这个人啊,其实只喜欢新奇点的,意外些的发展。”

“就比如——一个大无畏的正义警察,为了拯救他的朋友,勇敢地踏入近乎完全未知的陌生领域,结果得到的,竟是他根本无法想象的……后来会发生什么呢?突然很想知道啊。”

宛如毒蛇表皮冰冷的触感,一点寒意缓缓攀爬上黑发男人的背脊。

要是可以,松田阵平很想扯出个还算满意的笑容,暗啧一声真是撞大运了。

碰运气的一次试探,他就撞上了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可怕的恐怖分子。

在中间悠然开口的男人,仿若身携暗影,比他的两个护卫加起来还要危险。

仅凭几句话便可作出判断。

这个男人,果然知道相当多,其中就包括他的底细,细思极恐。

好消息:如果那句“死而复生的幽灵”没理解错,某人绝对还活着,大概率就是最近不停搞事的那个谁。

松田阵平内心震荡,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他心头都生起了自己又一次活过来的狂喜。

然而,坏消息:那谁背后的牵扯怕是比蛛网还要错综繁复,他和班长背地里调查还没开始几天,就已经被不知的存在发现了,目前尚不知晓有多少人知道,反正有个身份成谜的男人看在眼里。

坏消息还没完:这个男人疑似极度高危的愉悦犯,本来发现了也打算无视他,可他主动送上门找事,反而勾起了男人的兴趣。

他原本还觉得这个发展不对劲,他就是怀疑这些人认识源千穆,和把江崎源带走那个神秘势力可能有点关系,等于盲打乱试,即使真撞上了,正常逻辑下,对方也不可能当场对他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角色自曝。

如果是做事情不讲道理只凭心情的愉悦犯,那就好解释了……

……等等,感觉还是有点奇怪?到底是哪里怪?

松田阵平没有机会靠直觉作弊,对方又开口了。

“小哥,多亏了你,我现在很想伸伸手,略微改变一下剧本了。”

语气似比方才更低沉,可听者仿佛能凭男人的话语,想象出了一张兴致勃勃的脸:“那么,小哥,你要来吗?”

都这样了还能不来?

他已经被威胁所化的利刃抵住了喉咙口。

冷汗不知不觉打湿了鬓角,松田阵平双眼未睁,神色仍维持不变:“来啊,你不想跟我分享他的趣事,我不就只能自己过来找了。”

“只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是想利用我,去坑我那个不懂事还容易犯傻的家属?”他冷静道。

“哈哈,套话就没必要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和你那位家属,是关系特别友好的同事,小哥,就把你自己,当做我送给同事的惊喜吧。”

“啧,那他估计不会有喜……”

“那也没办法,谁让小哥你就是不肯老实——老老实实地待在安全箱里,非要,积极往外跳出来呢。”

后半句话仿若从锋利的兽齿间研磨过,碾碎了猎物残留的坚硬骨骼,任由殷红颜色的脊髓淌出。

松田阵平的危机感不受控制地跃出,不必形容了,是大难临头的预兆。

他发现了,对面的男人在磨的可能是他的骨头——除了极致的危险和性情不定,这家伙还兼具神经分裂的超强掌控欲,一边说喜欢意外,一边又想把试图跳出舞台的小角色捏死。

嗯,是冲动了点,但收获更大,算下来还是赚了。

黑发警官拽拽地脑内抽烟。

对方给他的描述还真没错,他是但凡看到一点希望,就会二话不说先冲上来,连带着自己一起抓紧的类型——虽然,这一次伸手抓紧后,他自己真有可能会碎到体无完肤。

没事,真落得变稀碎的下场,也算是跟源千穆一前一后相得益彰了。

“呵呵。”

松田阵平:“!”

男人就低低地笑了一声,他居然又是全身发寒顿感不妙,这不应该,他的胆量哪有这么小?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听声音大概四十岁的大叔破锣嗓子太难听,他是被膈应的。

“愚蠢的小哥啊,想和你的家属早点在阳间团聚么?”

“……”

不在阳间还能去阴间?行,看起来对方确实有这个能力。

因此,收敛脾气的松田警官如实回答:“屁话。”

对方还是轻呵,似是全不在意自投罗网又惨遭威胁的松田警官的心理活动,随口道:“三天后的白天,别忘了再来这里一次。”

“三天后……你想做什么?”松田阵平对那个日期极其敏感,摩天轮爆炸案发生的同月同日,某个知名不具警方顾问的“忌日”。

“我什么都不会做,你应该想想,还有什么人,会选在这一天,对谁做点什么。”

“……”

无需提醒,松田阵平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跨越七年时间,制造了两次爆炸案的犯人——他在轮转千百次的噩梦中,在人海中疯狂翻找的【仇人】。

“嗯嗯,不错,这个表情真是不错,哦?现在这个仇恨的表情也——”

好似发觉了一点可称惊喜的东西,男人问:“小哥,你又想到了什么呢?”

“炸弹犯。”

“嗯?”

“不要告诉我,那个炸弹犯……”

不需要再挂上敷衍对方的镇定了。

黑发男人猛地睁开眼,强烈的光线令他震颤摇曳的视野瞬间发白,裹挟住眼球的刺痛升级成撕裂般的疼痛。

纵使什么都看不见,纵使生理性泪水狂涌而出,让他本就狰狞的面部更显扭曲。

“——他,是你们安排的?!”

刹那间,松田阵平便忘记“死去”的友人很可能还活着的这个新鲜收获了,或者说他根本还没得到实感,信与不信中后者占比仍是最多,所以轻而易举就遗忘了。

他想起了不久前景光发现的疑点,千穆提前五秒将短讯发给了他,似是提前就知道地址。

若他没骗他,炸弹的确要等到最后三秒才能显出地址提示,那源千穆那个混蛋白痴就是故意的,他带着正确地址上了摩天轮,选择替拆弹专家去死。

为什么他能提前知道?为什么不能直接把地址说出来,非要上摩天轮?

答案还半遮半掩,可暴露出的这部分,就在此时此刻,不明身份的男人的暗示里。

“他妈的……混账!!!”

他仿若回到了三年前,又成了那头失去重要之物却无力挽回的悲愤的狮子,怒吼着冲向那个随口透露出“真相”的可怖之人。

“唉。”

男人轻叹。

愤怒的疾风袭来,无需护卫动手,他自己上前一步,侧身之时抓住了黑发男人被西装略微束缚的右臂,下一瞬一掰一拧,伴随着关节脆响和黑发男人吃痛的闷哼,男人的双臂已被他折到背后,双腿也曲折,顿时踉跄着扑倒在地。

“砰咚——”

松田阵平面朝下摔下后,身体便是死死地贴着细碎石子错杂的地面,男人只用一只手就将他的手臂交叠,连着上半身按紧,宛如铁质的枷锁,坚固冰冷而难以挣脱。

他的脸却是没有狠狠地撞击落地,男人的右手抓起了他的一把头发,硬生生地将他的头提起,向后仰起紧绷的弧度,但他无论怎么仰头挣扎,都看不见身后男人似笑非笑的面孔。

“不要闹了,警官。”

半蹲下来的男人向前俯身,又将松田阵平的头往后拽了一把,其后才在他的耳边轻语,打在耳轮中的呼吸似乎也是冰凉的:“好好珍惜,你的命。”

可能是错觉。

——肯定是错觉。

暴怒之中,松田阵平被自己不合时宜的诡异感觉荒唐笑了,他竟然,从这个男人的低语中,捕获到了一丝隐忍不发的愠怒?

简直是个笑话。

哦,也可以说通。

他跳出来扰乱了这位先生的计划,还因为某些不重要的往事突然暴起,所以这位才会深感不满,隐忍只是想要看戏,没看完之前不打算杀了他。

松田阵平毫无逃过一劫的庆幸,感受到友人背后的蛛网有多阴冷残酷,他便恨不得生食其肉,又恨自己怎会拖到如今才接触到真相的边缘——没错,这还是边缘,更深的地方会暗成什么样子?

源千穆,降谷零,诸伏景光……消失的这三个人,就陷在这般难言的处境里?

然而,不等他爆发潜力摆脱掉束缚怒而开口,男人就失去了跟他啰嗦的耐心。

“记住,三天后。”

“你——”

手刀抬起又落,斩在负隅顽抗的黑发男人的后颈。

比怪兽还能掰腾的松田警官不甘地合眼了。

“…………啧。”

千穆任由失去意识的笨蛋趴地上,自己先站直,嫌弃地拿出面巾擦脸。

卷毛精力四射地就地扑腾,也给他扑腾上了满脸的灰……哦,得换个形容,不能说愚蠢的卷毛是怪兽,他谢绝饰演正义的奥特战士的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