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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伏景光很是迷茫。

另外那四个好友显而易见壳子里是29岁版,他的梦中潜意识难道不应该一视同仁,把至今还在真相八百里外打转的零也拖进来……?

一点点愧疚由心而生,他觉得自己太愧对零的信任了,好歹在梦里要让零直抵终点,跟死而复生的好友认认亲见见面啊!

——事实上并不是诸伏景光的错,他和降谷零的友情还是很坚实的。

暗箱操作,把友人们一个个拽进诸伏景光的梦境团聚的幕后黑手也很想感叹:降谷零,你究竟是幸运还是倒霉?

——为什么呢,降谷零。

——深夜至少三四点了,你为什么还没睡觉?

这已经不是千穆想针对他了。

他就算实在看不下去了,想给誓死与论坛网友共进退的降谷警官开个后门……也得降谷警官自己在线啊。

结果人关键时刻不在服务区,估计还在通宵翻遍米花町,势必要把夺走重要友人们的罪魁祸首江崎源掘地三尺挖出来。

降谷零,一个被真相诅咒的男人,即使是时刻挂念着他的幼驯染也救不了他。

“这次没救了就算了吧,以后让他早睡早起少熬夜,我都看不下去了啊。”千穆说。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手情不自禁……唔呃忍不住动了,零,你长点心吧!”

“喂喂够了啊!景你又打我一下干什么!那边那只红色的——源千穆?你什么时候头发变长还长高了?你不是顶天了也只有179?到底算没算鞋底啊。”

“……”

千穆心平气和:“在不该注意的地方过分敏锐,在不该放肆的时候反复横跳得罪我,零,你比隔壁的松田警官更有勇气呢。”

松田警官死得有多惨有目共睹,降谷警官只会往上再翻几倍,毕竟梦里的仇也是仇,记到现实里去也是理所应当。

“零……噗。”

诸伏景光预料到了幼驯染悲惨的未来,可很不厚道地,他竟然噗嗤笑出了声……

这个有趣又欢闹的梦,驱散了他内心深处所有的阴霾,仿佛他真的一夜之间回到了那段最美好的岁月。

他曾无数次希望,梦醒之后也能重新拥有这份美好。

那时勾肩搭背挤成一排,在繁花下笑得灿烂的六个人。

年轻的他们风华正茂,对未来充满希望。

如今的的他们离的离散的散,都经历了太多……

他们还能得到像当初那般亲密无间地相拥,在春天里放肆大笑的机会吗?

“会的。”

走到他面前的男人嗓音柔和,却异常坚定,好似已然提前看到了那一天。

“就在你醒来之后的不久。”

诸伏景光笑道:“真期待啊,我现在就想从梦里醒过来了。”

“那你去吧。”

“也不用这么快,你不是想留在暖和的地方……哎?所以说,‘留下’的意思是……?”

诸伏景光全凭字面意思瞎猜,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努努力,把这个梦一口气做上一天一夜,好让友人能多停留一阵。

“没关系,已经足够了。”

虽然的确可以让诸伏景光多睡一阵,他借此能在温暖的梦里度过剩下的几日,但……没有必要。

梦总是会醒的。

经由友人的提醒,他也想起来了,那段对他而言也是最“温暖”的回忆,足以抵御冰海深处的苦寒。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诸伏警官太弱啦,普通人眼睛一闭睡个几天几夜,是会死的。

“去吧去吧,你该起床做早饭了。对了,不要打扰我休息——现在这么说是不是已经晚了?你肯定已经,不听劝告地拼死‘打扰’了,对吧。”

不是疑问句。

“!”

“诸伏景光。”

“……!!”

被友人深情呼唤了名字,诸伏景光却像是禁不住从头炸毛到尾,后背的皮都紧了。

他蔚蓝的猫眼睁圆了一点点,目光开始游离——下一瞬,下巴一痛。

红发男人捏着他僵硬的下巴尖,把他的脸硬生生往右拧了九十度,强行让他直视自己绯红的双瞳,以及俊美面庞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千穆再度温柔地叫了他:“亲爱的景,请回答我的问题。”

“你、很、想、死、吗?”

——没法回答。

因为诸伏景光虎躯一震,瞬间被吓醒了。

现实世界。

黑发男人猛地醒来,第一个动作是按住胸口,呼呼地大口喘气,神色间尽是惊魂未定。

他好像做了一个噩梦……不对,应该是让人心里暖乎乎的美梦……

还是不对,虽然梦的内容完全想不起来了,但后半截绝对是比噩梦更可怕的……

“呃!”

诸伏景光冷不丁一抖,算了还是别回忆了,他果断选择放弃。

初醒的迷糊只持续了短暂几秒,诸伏景光随即就发觉不对——他睡着了?他什么时候睡着的?昨晚的记忆还停留在被梦游的友人打晕前一秒……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被窝里?!

诸伏景光一把掀开了压在身上的三层厚被子,原来方才喘不过气不只是心理作用,更多是闷的。

“千穆?!”

他匆忙间爬起来找猫,却没想到目光往旁一扫,要找的猫就好好地在旁边睡着。

诸伏景光停下动作,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惨遭殴打的悲愤,仔细打量完友人的现状,一股欣慰油然而生:好,千穆还是很自觉的,梦游状态还能给自己铺一层床褥,再从壁柜里取一床被子盖上,被角掩得很好,肩膀和手脚都没有露在外面,头发似乎洗过,衣服也换过……

不过等等,昨晚都发生什么了?

诸伏景光有点不祥预感。

很会照顾自己的友人呼吸均匀,睡得正香,被晨光照拂的白皙面颊白里透红,血色渐丰的唇角即使不笑也微微翘起,画面颇有静谧之美。

诸伏景光本想悄悄帮他捋一捋头发,却发现不用自己动手。

似有灼烫温度的红色长发是被理顺后才平铺在枕间,保证就算会被身子压到,也不会压得乱七八糟,精致讲究到细微之处,很有男人清醒状态时的风格。

“嗯,真好。”诸伏景光感觉自己有被治愈到,情不自禁露出更欣慰的微笑。

他不想破坏如此温馨美好的画面,就算把千穆推醒询问昨晚的事,千穆也没法给他回答——况且,要把人薅起来,也得等到他把早饭做好端过来的时候。

睡觉什么时候都能睡,早中晚餐必须吃。这是诸伏警官被挠花脸也倔强不肯退让的底线。

所以,他小心绕开千穆霸占的那块区域,轻手轻脚拉开纸门,准备自己先去屋里看看情况。

转了一圈下来,情况竟然……还好?

屋中没有多出来什么,也没有什么东西悄然失踪。

诸伏景光提起的心松了一半,剩下那一半,是出于对他好的不准坏事准得不行的直觉的信任。

转眼转到了又长出半截杂草的院子里。

“……”

“???”

他在懵逼过后释然了。

果然被他猜到了,没出事是不可能的,而且一出就是大事。

——庭院角落多出来的这一坨是……不行,越看越惨不忍睹。

还好诸伏警官是专业人士,可以屏蔽掉红色马赛克给心理带来的不适。

谨慎地确认没有陷阱和威胁后,他把枪上膛握在手中,带着警惕缓慢接近,用鞋尖把地上那一坨……翻了个面,露出底下涕泪横飞,导致眼影全花了的僵硬脸。

是人。

人姑且还有气。

但大抵是这人双手双脚的位置,成了软趴趴的几摊肉,里面的骨头几乎全碎了,连足够坚固的关节处也未能幸免。

案发现场……不,应该是正当防卫现场,没有留下入侵者激烈挣扎的痕迹,只有些许脚印从走廊延伸至院中,又从院子里倒了回去。

“……”

诸伏景光的眼神变得颇为幽深。

对着底下这张刻着大写的“惨”字的花脸,他仔细辨认了半天,终于茫然而窒息地发现,他竟然知道这个人。

为抵挡“动物园”的袭击,昨晚他在公安的内网里查过这个组织的相关资料,其中就有“动物园”干部之一,曾经在暗网大活跃的杀手“Snake”的记录。

虽然没有照片,但紫色眼影和黑长发的特征都对上了,会挑这个时机找上门的人,除了“动物园”组织派出追捕千穆的人手,不可能再有别的人选。

由此,他基本能够还原出来,昨晚上演的情景剧内容——

敌人趁夜入侵了诸伏家。

本该怒火中烧守卫家与猫的诸伏警官(非自愿)睡死了。

于是安静睡觉的猫挺身而出——不,在那之前他就已经敲晕可怜的诸伏警官起来了!

敌人和猫撞了个正着。

大概一回合都没过上,敌人就凄惨地在诸伏家的院子里扑街。

把敌人四肢骨头逐一踩断的猫倒回了房间,给自己铺好被子,继续缩回被窝睡觉。

然后,天亮了,诸伏警官总算醒了。

“…………”

被意识不清的友人保、保护了呢。

一觉醒来,他的戏份全被抢了,瞬间蹲进失去用武之地的黯然角落种蘑菇……

——源千穆,你是不是过分凶残了!应该是我……保护你才对啊!

被沉重打击到的诸伏景怀疑起了人生。

视线再扫过地上真软成一条蛇的国际恐怖分子Snake,诸伏景牙微酸,努力打起精神,把“光”又给自己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