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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男人用微微紧绷的面庞,周身环绕的肃然告诉他,他没有跟他开玩笑。

暴风雨前沉沉的黑云将倾,时间短暂且紧迫,友人赤红的瞳孔倒映出天空的阴霾,说明了他必须尽快离开。

只要脑子清醒,就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在囚禁组织重要成员的事迹败露时玉石俱焚,他原来确实这么打算,但当这个重要成员变成源千穆后,这个最坏预计自然要丢到天远,叙旧和道歉都可以放到以后,保证彼此的安全最重要。

可这一走之后,还能再安然无恙地见上面吗?而且,他还没有道歉,他还什么都没弄明白——

“……!”

降谷零倏然顿住,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没理由阻拦,心底深处却仍生起了不情愿。

不管这丝抗拒有多微小,它的存在便意味着,他的理智和情感又发生了冲突,这是不能被允许的失误。

这次没有动摇多久。

最后的结果是,他不阻止,他也不动。

就只是停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对方,红发男人随时能抬步绕开他,毫不犹豫错身而去。

千穆用几句话解决了降谷零,终于可以撇下白痴迅速走人了。

看到降谷零这张脸血压就会不稳,千穆自是没打算多看他,奈何冷漠跨出两步,那道灰暗的视线跟着他偏移,无声流露出太多消沉,压力全转移到被盯着的人身上。

千穆也没有停下的打算。

莎朗杀到的时间约为十到十五分钟,得知波本胆大包天绑架BOSS,波本被暴怒的女人手撕的概率约为百分之百。

赤井秀一赶来的时间要根据他人在哪里而定,取中间值二十分钟,他发现降谷君的优秀事迹后大概率不会暴怒,但这两人必然会当场打一架,降谷零被揍得更惨的概率也是百分之百。

如果莎朗和好兄弟还真是一起来了……

“……”

“你就这么想死吗,降谷零?”

“?”

只是在呼吸的降谷警官面露错愕。

千穆面无表情地驻足,停在降谷零的正对面。

他强势迫人的视线仿若将对方的感受碾压到底,略过金发男人面上细看才能看清的青紫,直直刺入近处的瞳孔深处——仅此一眼,便深刻领悟到有的人只用眼神也能碍事。

愈细看越确定,金发白痴的眼睛,比他找人仿制的“艺术品”漂亮了太多。

许是因为才哭过,泪水洗净了这双灰紫色眼里常年压覆的晦暗沉痛,是比以往更亮,姑且贴近了几年前的状态。

千穆依稀记得,他好像天真地期待过,希望降谷零能一直做一个幸运的笨蛋。

回来后,看到了一对压满心事、含真度不超过0.1%的玻璃仿品,他面上不显,心中尤其不满。

本来要死的四个人全活了,幸运极了的笨蛋还能把自己搞成这样,算不算打他的脸?

他一番亲力亲为,至此总算把笨蛋的眼睛洗刷了回来,结果还没干净多久,笨蛋眨眼又往里加了层别的阴影,像是故意执拗地提醒他,这个白痴是因为太担心他的处境,太着急他的安危,才会丢人地哭出来。

所以千穆才说,降谷零,用这幅不理你你就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绊住我,你就这么想被莎朗弄死?

某些细节没说出来,意思到了就行。

“我怎么可能想死!”笨蛋愣了片刻,忽然急了。

“但你的言行举止都在积极地找死。”

“……对不起,我以为你……抱歉,我……”

“只是验证了一个并不能说明什么的身份,你就相信了我没对他们动手吗?降谷零,你最笃信的证明呢。”

“……”

降谷零深呼吸,一字一顿:“证明就在我面前。”

“哦?不敢当不敢当,还是多找找吧,你不是除了证据什么都看不见么?”

“…………”

额角冒出青筋,但很快就被金发男人忍耐着按了回去。

“嘴上说着要尽快离开的人还啰嗦什么,不走就跟我——”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怕我出了门就会死掉,谢谢关心。对了,时间确实很紧,所以只能这样了,自作自受的你就凑合吧。”

降谷零听得莫名其妙,焦虑催促着他要么追问,要么利落转身掩护红发笨蛋离开,他只能二选一偏向后者。

可红发笨蛋一个非同寻常的动作,把他的双足一下钉在了原地。

他拽着他的金发,把他的脑袋扯得低下来。

降谷零在这瞬间僵住,事情还没完,他无比在意的那只左手——就是布满裂痕的那一只,往他磕地上好几次的带灰头顶拍了几下,揉了几把。

“好好好行行行,死不掉的,只要不被你气死我就能好好活着。”

“?!”

千穆默算时间,他飞快打理自己用了三分钟,被弃犬的眼神耽误了一分钟,再应付金毛犬一分钟,哪怕来的是贝尔摩德,他也有离开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

鉴于这只金毛比松田阵平更过分,他安慰的态度敷衍了不止一点,目光轻飘飘越过金毛身后,只有嗓音还是那般轻: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零。”

“…………”

“又哭了?”

“……源千穆,你在拍小狗吗?”

“不,是大狗,比你家哈罗大只了很多。”

“……”

“心里不好受的话,就把我当做苦笑着把你原谅的老父亲吧。当然,目前还没有原谅你,还请继续努力。”

“你还真是——”

千穆轻轻地笑了一声,盖过了金发笨蛋明显语气有些怪异的声音。

一分钟到了,不想被抓获就该走了。

他最后用力拍了拍降谷零的脑袋,把之前后悔没多敲诸伏景光一记的力道也叠加上,让这对幼驯染有难同当。

降谷零这家伙却又有要脑子抽筋的迹象,这会儿掐住他的胳膊不撒手,似要多抓一秒钟跟他多说几句。

千穆实在很烦,正要故技重施把障碍物丢开,让他一秒为自己不够冷硬的心后悔的“意外”骤然天降,砸开了上锁的网咖大门。

是真的“砸”,半点没夸张。

“哐砰!!!”

哗啦啦的玻璃碎响接踵而至。

巨响初起,降谷零条件反射要直身防备,可猝然之间,他的后颈猛地一痛——是千穆动的手。

“……”

降谷零嘴唇微动,未能说出一字,身体便软倒,被沉默的红发男人接住。

他顽强的意志在黑暗边缘挣扎了几瞬,落入耳中的对话声渐远,只听清了最开头的几句:

“……我可以解释。”

“替你还是他?我,知道了……”

女人冰冷的声线微颤,似是压抑着可怖的怒火。

“放过他……”

“不·可·以!我一定要……”

这个女人,是……贝尔摩德!千穆……糟糕……

降谷零还想抽动全身的力气抵抗黑暗侵蚀,但他没能知道,只能在满心森冷中不甘地失去意识。

……

比预计更快的第十二分钟。

赤井秀一终于赶到了阿古通知的地点。

依照距离来说,他反应得够快,来得也够快。

阿古只说千穆的身体出了大问题,必须立刻把人带到研究所,细节只字未提,赤井秀一在不祥预感的加持下超速赶到,未曾想……还是来晚了。

有人比他更快。

他看到了被重物轰然砸碎的网咖正门,进门后,网咖的内景凌乱不堪,布满了激烈对抗的痕迹。

一眼望见吧台后,千穆常坐的位置上散落的束缚带和口枷碎块,还有两根断裂的铁链,男人的呼吸顿窒,绿瞳中满是刺骨冷意。

当他尽量冷静地再一看,发现了倒在休息室门口的金发男人。

“……降谷君?”

赤井秀一疑惑了。

赤井秀一又恍然了。

发生了什么,他已全部猜到。

源千穆,他命途多舛的好兄弟,似乎被组织发现了异常,关在网咖内审讯逼问,觉察到危机的降谷君前来营救,却被敌人打倒。

——千穆他,又遭了黑衣组织了!

“降谷君,告诉我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