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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很自由,只是出于一个世界载不下的贪婪,我觉得还不够。”

千穆笑道:“莎朗,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请相信我到最后。”

“就算我会再次失去自由,也只是暂时的、一瞬的。我主动走进,接受‘命运’,是为了从世界手中抢走它吝啬给我的东西,而不是,再让它从我手中夺去什么。”

笑得柔和,赤眸好似波光潋滟的湖水,春日的暖光遮掩了湖底的深黑,他的嗓音同样轻柔:“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贝尔摩德看到了,男人眼底如黑潮般肆虐泛滥的晦暗,比暴风雷雨将近前大海的颜色更为可怖,而他,似乎要向凡人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发起挑战,并且毫无畏惧地提前宣告了自己的胜利。

她不觉恐惧,直直注视他的双眼:“我相信你。”

仿若担心他对自己的决定还有犹豫,她又重音道:“你的选择永远是正确的,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会无条件地支持你。”

“嗯,我知道你会。”

刚好说到这里,阿古扭捏的声音就从手机传出:“那什么,阿源,车神警官已经回收妥当啦,小伤我给处理了,警官们那边我也应付过去了,谜题暗号也在加了,保证柯南他们还能忙活一刻钟,后、后来的事情,就,你自己解决……”

“辛苦了哦。”

“不辛苦不辛苦,为阿源解忧应该的!”

“是嘛,我怎么觉得,你背着我搞的事情,反而让我更忧了呢?”

“呜呜呜我错了下次不敢了——啊对了,秀大哥和Gin大哥在车顶打架,黑皮警官受了点伤,刚刚磨磨蹭蹭进到车厢里面来啦,要拦他一会儿吗?”

因为想要戴罪立功抢救一年份的零食,阿古此时异常积极,阿源一声令下,它能一秒反水,把可怜的黑皮警官卡得寸步难行。

可惜它没能如愿,听到某个名字时,莎朗小姐目光锐变,施施然起身:“幸运的波本来了啊,怎么都得是我先去招待。”

既然是“招待”,金发女人带上了枪。

当着千穆的面抠开弹匣数了数子弹,随后面不改色地装回去,她回头笑得温婉:“烦心事我替你打理好,千万不要为白痴操心,只要安心地等着他过来就行了,好吗?”

上车后几乎全程坐着没动的千穆:“嗯,小心哦,你招待得太累,我会心疼的。”

不用担心警犬,但完全可以担心她。贝尔摩德心情大好,离开包厢的步伐尤其轻快,丝毫不见以往给关系户开闸泄洪时写满全身的反胃。

与此同时,头顶连响重物撞击车顶盖的咚咚声,犹如夏时接连不断的闷雷。

讲道理,萩原研二的车技是一绝,可他瞄准发射的水平就属于一般了。

降谷零运气好,落地时一头撞进了某节车厢里,赤井秀一就偏了不止一点,全靠自己眼疾手快扒住了车顶边缘,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自己撑上车顶。

左手脱臼,复原后仍会留下阵阵隐痛,活动起来会有一点影响,右上臂用力,之前半结疤的伤口二次撕裂,也会有些微影响——不过,在忍受范围内,那就等于没有影响。

汗水还未滴落便被风吹干,黑发男人压住衣袖,将左臂掰出咔嚓响,接着将右袖撕开,只留下被血凝住的袖子部分,才得以干脆利落把外衣脱掉,露出最里的黑色紧身背心。

他没有时间处理伤口,站稳身体后,便有如直觉敏锐的狼,凌厉的目光直射前方。

就在那个方向,出现了赤井秀一宿敌的身影。

说是他的“宿敌”,或许还算是他高攀了,银发男人是黑衣组织明面上的掌权者,而他——只是一个暴露后只能狼狈逃窜的卧底。

绿瞳的狼轻勾嘴角,表情却是与笑容截然相反的锋锐:“很高兴还能看到你,Gin大人。”

说话的同时,注意到Gin的手里竟然没有他从不离身的伯莱塔,极擅长审读形势的FBI微微挑眉,故意接着道:“能在离你这么近的地方呼吸,是我的荣幸。”

Gin全然不受挑衅的影响,甚至没兴趣接他的话,与他瞳色相近的双眼只扫过他的要害:眼,喉,心脏处……

仿佛不急于一时的索命厉鬼,正在缓慢斟酌,要从这个恶心臃肿的人形的何处下手才算残酷。

赤井秀一不为所动,随便对方用眼神把他凌迟,反正行动上想也做不到。

Gin一露面他就确定了,许是因为与千穆的交易,“那位先生”不打算立即处死他们这些玩具,将散漫轻视的态度贯彻到底,至少还要再留他们挣扎一阵。

而凭Gin不带武器这一点,也能证明,Gin显然无比忠于那位先生,将他的命令高置于自己的意志之上。

赤井秀一最清楚不过,Gin有多想把自己千刀万剐。

能让这样一头肆无忌惮的恶狼同意暂时“放过”他,如今还能忍住恶心与杀意与他对峙,那一位的能量,亦或者,在组织内的真正地位,可见一斑。

赤井秀一上来就开口挑衅,倒不是自以为安然,想要激怒Gin,逼他宁肯违背命令也要干掉自己——他身上的枪在着陆时被撞掉了,现在赤手空拳站在这里,得寸进尺是在找死。

他还等着阖家大团圆,命留着最好。

所以,开头只是铺垫,真正目的,是为了借机试探一件事。

“冒一次险不亏,这次解开了我三年来的最大困惑。”黑发男人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说。

Gin冷若冰霜,光是想着BOSS的健康状况压制血腥杀意,就用尽了他身为Top killer全部的自制力,此时并不想听最该死的关系户废话。

奈何老鼠攒足劲头要在油锅里跳舞,自言自语了半天,突然在他往前跨出一步时,来了一句:

“Gin,三年前的那一夜,你不惜代价疯狂追杀我,实际上是因为他。”

“阿方索·克托尔。”

一个名字使Gin停下脚步。

“Glendronach。”

随后,他伴着这个刻入骨血的代号缓缓抬首。

咯噔咯噔——

呼呼呼——

漆黑列车呼啸着冲入密林中间,仿若手掌错乱拍打起卡顿的钢琴键,狂风卷起无数半残的落叶,从车顶对峙而立的两个男人身侧擦过时,枯叶会被陡然爆发的杀意切碎。

“与那位先生血脉相融的大人物,就是你们藏在鸦巢不肯外露的宝物?”

赤井秀一看似在问,下一刻自己便给出回答。

“过去是不是我不知道,在我看到时,这颗宝石已经覆满尘埃。”

说着,他笑了:“所以,你是因为我差点带走了你们弃之不顾的红宝石,才会恼羞成怒么?Gin。”

“…………”

银发男人久久没有接话。

赤井秀一将Gin瞬息间的全部反应收入眼底,用最短时间理清思路。

贝尔摩德也忠于那位先生,但私下跟千穆的感情应该不错,这点与她当时要求他详细汇报研究员的身体情况对得上。

之前所做的绝大多数推测,皆被今日得知的情报推翻了。

因此,虽然自觉希望渺茫,赤井秀一仍想探明Gin对千穆是什么态度,他不会放过一丝可能存在的突破口。

他原本揣测,这两人即使关系不至于好到能让Gin自愿放水的地步,至少应该有点私交,证据是千穆曾经亲自赶来拖住了Gin,给他第二次逃走的机会。

结果,Gin用最明了的方式告诉了他答案。

森冷可怖的绿瞳似要将他连皮带骨吞噬。

这双眼里,有无法容忍的耻辱,被践踏禁区的暴怒,更有深恶痛绝的恨意。

又出现了,让詹姆斯反复追问他是不是炸了黑衣组织总部的仇恨值。

赤井秀一不解的就是这个眼神。

打个比方,就算他真的那么能干,抢走了黑衣组织BOSS最为属意的亲属,对组织来说不可或缺的重要实验体,从Gin这里拉到的仇恨一样会高得离谱——但离现在这个高度还要差一截。甚至可以说,天差地别。

也许他能干到一枪把“那位先生”爆头了,就能享受到同级别的待遇,可显然他没有这么能干,Gin的反应就十分奇怪了。

“蠢·货。”

Gin终于说话,哑声像被带血的利齿磨过般难听:“大放厥词的老鼠,你不知道你因为愚蠢犯下的错,有·多·不·可·饶·恕。”

赤井秀一下意识皱眉,心中莫名闪过怪异。

他不抱希望的试探还是落空了?Gin关心的不是千穆,而是千穆背后重要性远超预计的实验项目,Gin的容忍只基于那位先生的意志,与其他任何人无关……

这样可以解释得通,但为什么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Gin冷笑,废话说够了,他再听到老鼠夸夸其谈,一定会开枪弄死他。

于是,赤井秀一尚未抓住转瞬飘远的灵感,席卷刺骨杀意的疾风扑面而来。

刚侧身躲闪,下一击已至,银发男人在怒火下越发扭曲的脸撞入视野,还有他只对着聒噪老鼠要害去的拳头。

Gin最开始的本职是狙击手,突然成为二把手后忙于调控指挥,很少再碰狙击枪,要杀人灭口通常也是直接抬手开枪,有多少年没跟人近身斗殴过。

多年没动手不代表他的近战水平差,Gin在这方面绝不会懈怠。

他的身手其实相当不错,能胜过他的人寥寥——有点不那么巧的是,身为截拳道高手的赤井秀一能算其中一个,乖巧坐在包厢里的BOSS算第二个。

BOSS也考虑过阵和好兄弟斗殴会吃亏的问题,不说别的,秀一在实战中绝对不会拘泥于招式和面子,只要落入下风还被他逮到机会,拽头发使阴招属于小事情,他自觉忽略过程只看结果。

阵的长发十分美丽,BOSS不希望他标志性的银发出现闪失,再加上他身上各种各样的问题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加一个中年脱发……

嗯,还是开吧。

他就公然给下属开挂了。

在飞驰列车顶部表演高难度打戏的FBI王牌大概已经在迷惑,手臂受伤的他跟Gin实力不相上下,乍眼看着也是打得有来有回,怎么感觉只有他一直在挨打?

不,他也重拳击中了Gin,自然不可能留情,但好似打中的是空气,几乎没有实质感,对方扎起的银发在身后摆动,绿眼里毫无占据上风的喜悦,反而越发阴沉,当即回了他更狠的一拳。

两只头狼赤红着眼扑打撕咬,场面狠厉又疯狂,实际上双方一口血肉没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