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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十秒,直行二十五步后转入消防通道,上楼,等待五秒……”

耳麦里队友的聒噪被机械音的实时引导取代,他在方舟精准无误的指挥下避开监控和所有搜查之人,安全抵达方舟判断的最佳逃脱地点。

与过去步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的潜入任务相比,今天的任务过于轻松,一墙之隔的急声厉呵不过是稍微吵闹些的伴奏,足以让心理素质再好的躲藏者也不禁提心的脚步声,也与略微激烈点的鼓点无异。

金发男人的身影敏捷而轻快,就像一头以夜色为掩护的豹子,安然结合鼓点的频率,行走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

停在方舟指定为逃脱出口的窗前,他利索地拆着窗,甚至还开了句玩笑:“轻松得让我差点以为自己在玩游戏了,提个建议,应该再放一个贴近场景的伴奏。”

“合理的建议,予以采纳。”

机械音再现,应下了这个并不合时宜的提议。

于是,真正的背景音乐在金发男人的耳鼓深处炸开,歌曲当然并非随机,而是方舟从浩瀚曲库中精选出来的特别曲目,完美符合“贴近场景”的要求。

歌名《Fly》,方舟甚至贴心地摘头去了尾,直接为难伺候的服务对象播放整首歌曲的精华片段。

——我将翱翔天际,高耸入云,看着我飞向蓝天!飞向蓝天!

“……还不错。”

金发男人说,姑且算是认可了方舟的品味。

有了伴奏和没有伴奏区别巨大,感觉顿时有动力了起来,唯一的问题仅在于他是往下跳,不是往上飞。

当然,这点细节不需要在意。

在“I'm gonna fly”的激情呼应下,金发男人松开抓紧的窗沿,如猎捕的雄鹰般纵身而跃。

砰!

事先有所准备,坠落于缓冲物上的声响还算轻微。

连通后厨的侧门外,一辆通身写满不耐烦的保时捷撞开碍事的小货车,歪歪扭扭停在了事先约定好的撤退起点上。

看似来得及时,十分有团队精神,但反过来看——这家伙在得到警告之前,绝对没有老实待在附近准备接应。

“啧。”

金发男人翻身爬起,口中也发出了不爽的声音。

可顾及到现在要忙着撤退,暂时没功夫跟司机算账,他上前拉开副驾的车门,迅速坐了进去。

还没有系好安全带,他的后背便瞬间与椅背密不可分:“!!!”

挡风玻璃外的场景刹那间变化无穷,车身以蛮力穿过了无数能穿或不能穿的障碍物,车上乘客的肾上腺素和血压也随着突兀爆表的车速而急速飙升。

——呲啦!砰!砰砰!

足以把脑袋甩飞到车顶的急转弯。

金发男人眼疾手快将安全带用力按进插口,以此保住了自己英俊的面庞与聪慧的大脑,之后的跌宕起伏不算什么了,他能更纯粹地爆发出怒火:“你·在·干·什·么?”

“傻逼,你瞎?”单手开车的黑发男人冷漠吐出一口烟圈,“我,有组织有纪律的老实干部白兰地,正在带你这只不老实还恬不知耻参与任务的磨叽老鼠撤退。”

金发男人抓紧车窗上方的扶手,从面无表情变为气笑:“第一次见到有人撤退不往人少的方向跑,反而一个劲儿往全是人的正门撞的,见识了……你特么又在干什么?!”

不怪金发男人暴怒变脸,因为,他们好像撤退了,又好像没有撤退。

代号为白兰地的男人选择性忽略了方舟设计的撤退路线,表示透过车窗吹进来的风太大他听不见,眼突然花了他也看不见。

横冲直撞的保时捷宛如倔强闯入顺风局的轰炸机,硬生生把一条生路杀成一条血路。

急切搜寻盗走重要机密的可疑人物的人手,此刻大部分都堆积在正门口,保时捷也就哪里人多往哪里开。

黑发男人只浅浅吸了半口的烟在车内燃了几秒,就夹在他左手食指与中指之间,随之探出窗外,眨眼就被风吹走。

于是,黑发男人的手里又有了一把枪,他把枪管搭在半升的车窗上。

保时捷大摇大摆从大门前冲过,一个眼熟的男人刚好在门口暴跳如雷,跳着跳着——

“砰!”

表情永久停滞在愤怒的那一刻,身体向后倒下的他再也跳不动了。

又传来两声巨响,原来是两个无意间挡道的人被撞飞,肇事车辆来得迅疾去得轰轰烈烈,竟然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四周的黑衣人:“?!”

“斯科特洛先生——该死,安德烈大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杀手在那辆车上!追上去!”

一枪加两撞拉满了仇恨,由于被一枪打死的倒霉路人与美国当地的地下势力头子有关系,被派过来当保镖的小弟全部红了眼,将逃之夭夭的保时捷杀手视作杀父仇人,当即纷纷上车,穷追不舍。

保时捷飞驰在最前面,因驾驶员车技惊人,狂怒的追兵纵使人多势众,也暂时追不上,只能远远吊在后面。

“唔?我以为我在抖烟灰来着,什么时候烟变成枪了,怪事。”明显是特意绕路过来精准杀人的男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刚刚是不是一不小心走火打中哪个路人了?怪他倒霉,这不关我的事。”

“死者为本次任务的目标:乔尔·斯科特洛,因其身份特殊,已纳入Rum大人的招揽名单中,本次任务无灭口要求。代号成员白兰地,你的意外失误导致撤退难度提升,导航暂停,重新规划路线……”

“啊,怎么就这么巧呢,不好好在里面呆着,就没脑子要在外面跳,这下好了,自己死了也就罢,竟然还影响了Rum大人的计划,真是该死!”

“……呵呵。”

意义不明地冷笑完,金发男人双手抱胸,开始在直抵人类心理承受能力上限的高速飞车上闭目养神,任凭身体一会儿左摇一会儿右摆。

外面枪林弹雨,不时有子弹哐哐擦过车表,只听声音便尤其吓人。

车内谁都泰然自若的安静持续了一小阵,截止于黑发男人瞥了一眼后视镜:“追得太紧了,我要求支援。”

金发男人这时才阴阳怪气:“破坏计划,无事生非,我就看看格兰多纳会不会搭理你。”

“呵呵。”黑发男人笑得比他还要阴阳怪气,“我是格兰多纳最尊敬的前辈,最可靠可信的队友,他又不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卧底,不救我救谁。哦,就算他有千分之一的概率不想搭理我,这里不是还有一个你么?”

话音方落,一双黑灰色好似生锈的森冷眼瞳猛地转来。

开着车的黑发男人居然选择开车不看路,突然恶意满满地瞪向金发男人:“波本,给老子老实交代,你这个阴险金毛悄悄搞了什么鬼——格·兰·多·纳·凭·什·么·就·那·么·喜·欢·你?”

“……神经病啊!要死别特么拖着我!”

金发男人忍无可忍地爆了粗口,在保时捷一头扎进前面店铺橱窗的前一秒,俯身抢过方向盘,用力打了满转。

呲啦啦——

车轮与地面的刺耳摩擦声扎破耳膜,保时捷在路面转出了一个接近完美的半圆弧,一侧的轮胎斜飞上了人行道,刚好卡在了消防栓的旁边。

没有倒血霉地跟神经病出车祸同归于尽,金发男人或多或少松了口气,然而神经病明明刚与死神擦肩,却像刚刚只是风卷落叶般心态稳定,仍在纠缠不休,非要万恶的小黑脸波本给自己一个说法。

金发男人额角蹦出青筋,很想脱口一句有本事你去问格兰多纳别来烦我,并且,他差点就这么说出来了。

没能出口的原因,不是他忽然对白兰地有了包容之心,而是——

从远至近,似乎滑过了很容易忽略的一声轻响。

原本咬得最紧的那辆追车好似在突兀间刹车失灵,理论上已经看到了保时捷卡在路边,却没有停。

这辆车直勾勾擦过他们的车尾,一头撞上停在对面街头的一辆无人车,刹那间爆出轰鸣。

“轰——砰咚!”

变形的车身被火焰吞噬,内里转眼就烧成了一团漆黑。

车里的人不出意外肯定死透了。

不,应该说,在不受控制直冲上去之前,里面的人就已经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