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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飞摇头,“不用救我。”

赵文广以为他哥不想他们冒险,忙不迭道,“飞哥,都是大家乐意的。我们当初可是说好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赵飞声音闷闷地,“不是,我好像做错了。”至少,他偷顾家族人的钱就是不对。

他在清风楼几日,也听到不少百姓交谈,言语中对新县令多是敬佩,说他是个难得的好官。他都这样清正廉明,他的族人应该也不是欺压百姓的奸商。

赵文广倾着身子将赵飞上上下下打量一通,“哥,你咋啦?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忘了吗?咱们当初可是发下宏愿。让天下的穷人都能有钱花。”

“可如果富人的钱也是他们辛辛苦苦挣来的呢?”赵飞直直望着他。

赵文广摆了摆手,“那又怎么样?他们少了那点钱,照应是富人。可穷人连他们的手指头都不到。”

赵飞低下头,“可是她说的也有点道理。”

赵文广很快明白他话里有个她,不由怔住,“她?她是谁啊?”

赵飞刚要回答,外面狱卒拿着链子敲击下铁栅栏,发出哐当一声响,“行了,探视时间到。”

赵文广也顾不上跟赵飞说话,“哥,你别急,我们会尽快救你出去的,你再忍几天。”

赵飞想到老三那出神入化的身手以及林云舒那双通透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立刻追出去,攥着铁栅栏,喊道,“不用,不用救我。你们别救我。”

赵文广走了几步远,也不敢在过道里喊,只冲他挤了挤眼睛。

赵飞看懂了,急得额头上全是汗。那个婆子那么恨他,估计一早就让她儿子将他的卷宗发上去了。他们劫法场就是送死。他急得直拍栏杆,又喊了几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赵文广走远。

话说另一头,老三追着亲娘从牢房里出来,扶着她往县衙走,“娘,你说的对。劫富济贫不对。”

林云舒点了点头,“孺子可教。”她轻轻叹息一声,“也不知他还有没有救?”

老三拧着浓眉,“娘,他已经伏法,你为何还要跟他讲这些道理?”

“你二嫂说的对。他这么好的本事就这么杀了,太可惜了。”如果这赵飞不是偷了信王府的东西,他偷再多的银子,也罪不至死。她想将赵飞降服,让他培养几个可用之才。

“盐俭县是太平了,可其他地方却是越来越乱了。”

老三也从以前镖师口中得知,现在许多地方都出现土匪,镖局生意越发好了,只是走镖风险也在不断增加。他娘想收服赵飞,应该也是担心顾家商队再遇危险吧?

第二日,林云舒又来了牢房,今天的她倒不像昨天那么激动。

赵飞眼皮跳了跳,一想到昨日被她狗血淋头大骂一通,他就气短,半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她。

林云舒挑了挑眉,这个不可一世的江湖大盗居然也会心虚?看来他还不是无可救药。

她心中一动,开了口,“八天前,东林镇客栈,你是不是偷过一位客商一万两银票?那是长工们辛苦好几个月的工钱。你藏在哪里了?”

长工?赵飞惊讶抬头。

林云舒点了点头,“从东林镇来的路上,你应该也看到许多长工都在盐碱地里干活。从年初就开始干,已经半年多了,管事答应给长工们发放工钱,好让他们回去陪家人。”

赵飞黝黑的脸庞涨成紫红色,之前偷盗对象不容易已经叫他难过,现在得知那银子竟是要发给底层长工。更让他羞愧难当。

过了好一阵,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嗡声嗡气开口,“银子不在我这儿。”

林云舒面色沉了下来,以他马不停蹄的偷窃速度,他应该还没时间花吧?他这是连长工工钱也贪?

赵飞小心翼翼抬头,对上他阴云密布的脸,干巴巴地解释,“我已经将银子送人了。”

“你都送给谁了?”林云舒面无表情看着他,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凌凌曾经帮助过云儿,给了她十两银子,却不想云儿没几天又将银子送回来。

那是啥巷来着?

“我送给穷苦百姓了。”赵飞挠挠头。

林云舒腾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是不是永安巷?”

赵飞微微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可是大晚上去送的,她不可能知道的。

林云舒重新坐下来,提笔又写了几笔,“你这几天一共偷了多少银子?”

赵飞想了想,“有四五万两吧。”

林云舒毛笔还未落下,却是不可思议地抬头,不确定问,“四……四五万两?”

赵飞没挣过钱,他对银钱没有多大概念,他花钱的速度相当快,理所当然地点头,“对!”

林云舒记下几笔,将毛笔狠狠丢下,“不如我跟你打个赌。我在城中贴告示,说明大家捡到的银子是你送的,如果他们七日内能将一半银子退回,我就可以想法子免你一死。你要赌吗?”

赵飞被她问住,诚然他将钱财视如粪土,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林云舒循循善诱,声音里带着几分蛊惑,“除了极个别人家犯有重病,急需用钱,大部分人家都是小有盈余。没有你送的银子,不会饿死。”

至少这几年风调雨顺,她还没听说过盐俭县有人饿死过。

赵飞沉默片刻,他对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但是这个赌约很有意思。他往日听别人说他是大侠,一直敬佩他。虽说他从未求回报,但是如果能收回一半,至少可以证明他帮的人中有一半都是善良的。

至少也能让他心中好过些。

赵飞一掌拍到桌子上,掷地有声,看着林云舒,“好!我赵飞跟你赌!”

林云舒笑眯眯道,“若你赌输了该如何?”

赵飞摊了摊手,一脸坦然,“命已在你手,你说如何就如何?”

林云舒眸间带笑,“我要你从今往后,都听我的,任我差遣,你可愿意?”

赵飞满脸惊讶,“不是我愿不愿意,而是我是官府通缉的罪犯,要砍头的。”

普通的罪犯不用砍头,可他偷过信王府的东西,早就被朝廷通缉。

林云舒却不觉得有什么困难,“没事,我可以让我儿子向上面申请留你一条命,帮忙耕田。”

全国最贵通缉犯落网,这功能绝对是实打实的。只是提个小小要求,也不算过份。

赵飞见她已经打算好了,无话可说,“就依老夫人所言。”

林云舒站起来,冲狱卒招了招手,回头看了眼赵飞,“我也不占你便宜。我会让族长将长工们欠的银子都发下去。他们手里有余钱,你的赢面也能更大些。”

狱卒走进来给赵飞戴镣铐,冰冰凉凉的镣铐戴在手腕上,让燥热难耐的赵飞舒服许多,只是听了她的话,他总觉得像是一种预言,开始发慌,“你就这么自信,那些人不会将银子还回来?”

林云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且等着瞧。”